摘 要：本文以《李某某訴上海某冷機有限公司、上海某信息學校人身損害賠償糾紛案》為評析對象從與有過失與共同侵權在實習學生因工損害中的認定、賠償標準等七個要點對其進行評析，肯定了此案判決中的弱者保護傾向。
　　關鍵詞：實習學生；人身損害賠償；與有過失；共同侵權；殘疾損害賠償標準
　　中圖分類號：D92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4379-（2016）35-0063-03
　　作者簡介：劉春華（1979-），蘇州工藝美術職業(yè)技術學院，教師，副教授，研究方向：中文與法律。
　　筆者首先將案例梗概如下①：2013年7月8日，上海某信息學校2011級模具專業(yè)學生李某某（成年人，系農業(yè)家庭戶口）與本校、上海某冷機有限公司三方簽訂《學生實習協(xié)議書》一份，約定經原告與某公司雙向選擇自2013年7月8日至2014年6月25日在某公司實習。2013年11月2日（周六）上午11時左右，原告在其實習指導師傅不在場的情況下獨自操作機器，更換模具時沒有切斷電源致使機械設備壓傷右手，傷殘等級相當于道路交通事故九級。原告訴諸法院，要求判令兩被告賠償誤工費、精神損害撫慰金等總計226144元。殘疾賠償金按上海市城鎮(zhèn)居民標準計算。
　　上海市青浦區(qū)人民法院一審認為被告某公司對實習生確應盡到必要的安全保障義務，但原告對損害后果的發(fā)生也負有一定的過錯。且現(xiàn)有證據(jù)不足以證明被告某學校在本起事故中有過錯，故對于原告要求某學校承擔損害賠償責任的訴訟請求難以支持。法院判定某公司承擔80%的責任，原告自負20%的責任。殘疾賠償金應依照上海市農村人口標準計算。
　　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二審認為實習生在實習單位工作中在工作時間、工作場所因工作原因受到傷害的，即使自身存在一般性過錯，亦不能減輕實習單位的賠償責任；學校未對實習單位盡到必要督促義務的，應根據(jù)其過錯程度承擔相應法律責任。故原告的經濟損失總額的80%由某公司負擔，另20%由某學校賠償。殘疾賠償金按照實習生就讀校所在地的城鎮(zhèn)居民標準計算。
　　筆者從以下七個要點對此案判決進行評析：要點一：國務院部門的規(guī)范性文件雖然不宜作為法院裁判的直接法律依據(jù)，但在本案中可以作為法院評判學校是否有過錯的依據(jù)。2013年7月8日，李某某與某學校、被告某公司三方簽訂《學生實習協(xié)議書》一份，協(xié)議規(guī)定了實習期限、報酬、工作時間、某公司對實習生應盡到的注意義務和保護措施。學校為實習生購買“學生實習責任保險”。該法律關系的三方當事人除受該協(xié)議約束外，還應受到中等職業(yè)學校學生實習相關法律法規(guī)的約束即教育部、財政部發(fā)布的《中等職業(yè)學校學生實習管理辦法》（下文簡稱《管理辦法》）及《教育部辦公廳關于應對企業(yè)技工荒進一步做好中等職業(yè)學校學生實習工作的通知》（下文簡稱《通知》）。國務院部門的規(guī)范性文件雖然不宜作為法院裁判的直接法律依據(jù)，但在本案中可以作為法院評判學校是否有過錯的依據(jù)。從法律的淵源、位階和效力考察，以上兩個規(guī)范性文件是國務院部門規(guī)章，應當屬于行政法規(guī)范疇，是政府根據(jù)法律賦予的權利制定的。法院審理案件，可以參照部門規(guī)章，不是依據(jù)部門規(guī)章�！皡⒄铡钡囊馑际�，部門規(guī)章符合法律規(guī)定或者法律精神的，可以確認其效力予以適用；但如果部門規(guī)章不符合法律規(guī)定或者法律精神，法院將不予適用�！耙罁�(jù)”的意思是，法院沒有選擇的自由，必須無條件適用。
　　要點二：對某公司責任的認定即裁判摘要1.“實習生在實習單位工作中，在工作時間、工作場所因工作原因受到傷害的，即使自身存在一般性過錯，亦不能減輕實習單位的賠償責任”②。
　　要點三：運用“舉重以明輕”的類推方法對李某某的過失與應得的損害賠償與企業(yè)正式職工的過失和工傷損害的獲賠的對比與推理。
　　我國對于企業(yè)正式職工在工作時間內、工作場所中所受的人身傷害，采取的是企業(yè)無過錯責任制。我國《最高人民法院人身損害賠償司法解釋》第10條規(guī)定：“雇員在從事雇傭活動中遭受人身損害，雇主應當承擔賠償責任。雇傭關系以外的第三人造成雇員人身損害的，賠償權利人可以請求第三人承擔賠償責任，也可以請求雇主承擔賠償責任�！北窘忉尣�沒有規(guī)定雇主可以就已盡監(jiān)督管理和選任義務而提出抗辯或免責，很明顯我國采取的是無過錯責任或嚴格責任。③而單位免責只能是《工傷保險條例》第16條規(guī)定的三種情況，不得認定為工傷或者視同工傷：因犯罪或者違反治安管理傷亡的；醉酒導致傷亡的；自殘或者自殺的。目前我國正式職工工傷賠償采用的是免除模式，④參看《人損解釋》第12條⑤。實際上最為合理的是部分兼得模式：工傷的強制社會性保險與民事侵權損害賠償兼得。
　　實習生在實習期間，身份仍是學生，與實習單位之間不存在勞動關系，因此不屬于《勞動法》的調整范圍，不能通過工傷損害賠償制度來獲得賠償，在司法實踐中實習生損害賠償應當按照一般民事侵權賠償處理。但是實習生在工作中同樣使用大機器生產、處于被企業(yè)支配的地位、為企業(yè)創(chuàng)造利益、要冒工作中受傷的危險。本案判決書中從利益歸屬、支配與被支配關系、某公司應當承擔的勞動保護和勞動風險控制義務三方面論證，認為某公司應當承擔主要賠償責任。筆者發(fā)現(xiàn)這與研究者們對企業(yè)為何要對其正式職工的工傷承擔無過錯責任的理論依據(jù)分析有異曲同工之處，加之判決書下文將李某某案件與正式職工工傷案件進行類比，筆者因此認為本案法官實際是將企業(yè)正式職工的工傷案件的歸責原則即企業(yè)無過錯責任（嚴格責任）作為本案處理的重要參考和借鑒的。
　　李某某向某學校和某公司提起的為侵權之訴。⑥判決書只認定了某學校過錯為放任的故意，并沒有詳細認定企業(yè)的過錯。由于筆者對案件了解完全來自于判決書提供的信息，所以無法判斷某公司在李某某案件前是否接收過實習生，企業(yè)對《管理辦法》及《通知》是否有認知，但李某某加班操作時其指導師傅不在其身旁，某公司是有過錯的。所以，筆者認為企業(yè)應存在放任的故意或至少存在疏忽大意的過失。而判決書中運用舉重以明輕的類推方法對李某某的過失與應得的損害賠償與企業(yè)正式職工的過失和工傷損害的獲賠的對比與推理，這是本案判決書中的又一要點。這個類推的結論就是（1）李某某的過失只是一般過失，尚不足以構成重大過失。也因此相較于某公司、某學校的共同過錯，李某某自身的一般過失不能減輕某公司及某學校所應承擔的賠償責任。因為過失相抵原則在過錯責任中適用時如果受害人因故意或者重大過失導致他人損害，而受害人僅存在一般或者輕微過失時，不適用過失相抵原則。（2）正常建立勞動關系的員工即便因自身過錯發(fā)生類似本案的工傷事故，只要不發(fā)生《工傷保險條例》第16條規(guī)定的三種情況，哪怕是重大過失，員工能夠獲得的工傷賠償也不因其自身過錯而減少，那么對于尚在實習工作的李某某而言，更不能因其自身一般性過錯而減輕相關侵權方應負的賠償責任。筆者認為這體現(xiàn)了法律的態(tài)度即公平對待實習生和正式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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