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義桅:自強到瘋狂的韓國人
發(fā)布時間:2020-05-28 來源: 美文摘抄 點擊:
韓國人有很強的民族意識,這種意識甚至有一定的民族優(yōu)越感,正是這種感覺,韓國處處皆稱大。但“大”遇到了美國,又無奈做起小來。
在韓國感受“大”
作為做慣了自豪中國人的我,生活在韓國,對韓國人深表好感、深感同情。韓國自古以來就沒有站起來過,始終生活在大國的陰影下:先是中國,后是日本,現(xiàn)在是美國。因此,他們的歷史書上流露出一種悲情意識并折射出一種純潔感——朝鮮民族最無辜、歷史最干凈,從沒有入侵過其他國家,雖不斷被外國入侵,但自強不息,頑強地生活到現(xiàn)在。
韓國人有很強的民族意識,甚至有一定的民族優(yōu)越感。近年來,韓國的文化產品在中國以及一些其他的亞洲國家很流行,這些韓劇以及韓國電影無形中向觀眾刻畫了一個美好的韓國:俊男美女到處都是,韓國生活水平很高,科技也很發(fā)達……這讓韓國人自豪不已。韓國人的自豪是有理由的。50年前韓國是世界上最貧困的國家之一。但是發(fā)展到今天,韓國人均GDP達到1.4萬美元以上,進入富國俱樂部經(jīng)合組織,此外韓國也誕生了一批全球500強企業(yè)。韓國這個國家國土面積只相對于我們的吉林省,自然資源貧乏,產出卻占世界第11位,鋼鐵、造船等許多行業(yè)在世界名列前茅,的確不容易。其中,很大程度上要歸因于韓國精神——外界常稱為韓國民族主義的因素——在起作用。前總統(tǒng)金大中曾說,韓國的理想就是趕超日本。這塑造了韓國人理想大于現(xiàn)實的民族主義。韓劇近年的大踏步走向世界,直接受亞洲金融危機的刺激,也是振興韓國的那股勁在起作用。當然,這股勁兒,走過頭了,就造成麻煩。黃禹錫神話的塑造和破滅,折射的是韓國社會的悲劇。黃禹錫曾被塑造成現(xiàn)代版的大長今,可惜被韓國政府的急功近利葬送了前程。
韓國人比較精致,性格雖繼承了不少蒙古人的豪爽,但由于資源匱乏,生活追求精致、節(jié)約,特別愛面子。不化妝上街是不禮貌的。不僅如此,男男女女紛紛整容,給世界留下美麗。凡到過上海的,說起上海女人的印象,很少不提及穿睡衣上街的陋習。這種追求完美的偏好,也反映在韓劇的精致上——韓國有學生告訴我不喜歡中國電影的重要原因是中國影視劇太粗,以至于去過韓國的中國人比較腦中的韓劇印象,都有種被欺騙的感覺。但我想,呈現(xiàn)給世人最美好的一面,是一種善良的表示吧。
這種成就也滋生了韓國人的自大情結——可以相信,朝鮮半島要是統(tǒng)一了,這種自大情結一定會進一步發(fā)酵。去韓國前,我還沒有如此體會到大的感覺、大的好處。從大韓民國、大韓航空、大統(tǒng)領(總統(tǒng))、大長今、大學校(指大學,高等學校則指高中)、大學院(研究生院)。心想,相對于大學生,博士該稱大博士吧。這種大的情結也給了我們。去年夏天在中華TV熱播《長征》電視劇,韓國人翻譯成《大長征》。的確,什么都喜歡大,就是不要犯錯誤的好,否則就是大錯誤啦!
在去年10月新落成的韓國國立中央博物館,據(jù)說是世界第六大,一幅朝鮮古代的世界地圖深深地吸引了我:第一幅世界上只有兩個國家——中國和朝鮮,朝鮮的地圖被繪成中國的1/5大;第二幅發(fā)現(xiàn)旁邊還有個小日本,比朝鮮小很多。
當然,大有大的好處,也有大的難處。我所任教的國際學大學院體制,就值得中國學習。全部課程用英語授課,學生來自世界各地,開設與國際有關課程。來大學院學習的外國學生一般也自覺地學習韓語,一來辦事方便,今后找工作也有了通行證;二來獎學金優(yōu)先給予會韓語的同學。這比我們一定先得通過漢語水平考試才能入校的做法就更開放、更高明。
可是話講回來,自大而排他,大概是韓國人的一個缺點吧。
去年夏天,我和夫人以及她班上的一位美國學生山花一道從仁川乘船去青島。山花是中國人的媳婦,中文不錯。我們在海關出境處有說有笑,不自覺踩過了黃線。只見保安沖著美國學生呵斥,對我則不聞不問。學生比我大,不可能誤以為我是老師。山花很不服,用標準的韓語回敬了幾句。她在韓國生活了九年,對韓國人的排外習性很了解,跟我解釋說,只因她是白人,看得出是老外。我不開口,保安大概以為是自己人了。
沒有韓國的身份證,寸步難行。不說買新手機要身份證,連網(wǎng)上訂電影票,都得身份證。每每老早去COEX的電影院買票,都說沒票了。只得事先求助于助教。開始很不習慣,細想起來可以理解:在這狹小的朝鮮半島里,生活那么點人,強國環(huán)繞,如果不團結,任憑大國自由通婚、自由貿易和自由流動,朝鮮民族在歷史上早就被同化了!這再次表明,朝鮮民族的民族主義首要的是顯示存在,維護區(qū)別于外部環(huán)境的集體認同。相比,中國人就大大咧咧得多,因此有所謂一個中國人是條龍,十個中國人便是條蟲的說法。
為了滿足韓國人的自大情結,表明朝鮮歷史是獨立于中國而存在,近代韓國人虛構出一個朝鮮民族的始祖——檀君,并將此塑造成正統(tǒng)史觀,否認箕子朝鮮的修正主義歷史觀。其實,檀君的現(xiàn)象可能就源自于我們的《山海經(jīng)》。
在韓國認識中國的另一面
家對面是首爾中國文化中心。剛搬進來,看到窗下的五星紅旗,還以為是中國大使館。于是開玩笑對中心院長朱參贊講,我在韓國,也是在紅旗下成長呀。
每天早上,開窗見青瓦臺,目睹太極旗飄揚。8月15日光復節(jié),市政廳墻上掛滿了太極旗。與美國人的愛國主義相比,韓國人多了幾分虔誠,甚至是原教旨主義感情。
對韓國我們既熟悉又陌生,因為有太多的誤解,可往往自以為得之焉,這種看似熟悉其實陌生的感覺集中體現(xiàn)在對韓國精神的認識上。
在韓國,我才知道中國還有這么一回事兒,或者這么一種對中國的理解。光到西方,恐怕是認識不到鴉片戰(zhàn)爭前的中國“本來面目”吧。
韓國的歷史書籍將1895年甲午戰(zhàn)爭稱為“清日戰(zhàn)爭”(Sino-Japanese War),而把后來的抗日戰(zhàn)爭稱為“中日戰(zhàn)爭”(Chinese-Japanese War);參觀江華島時,博物館內把元朝對朝鮮的入侵稱為蒙古人入侵……似乎清朝、元朝都不是中國朝代。潛在的邏輯就是中國等同于漢族。的確,韓國人內心難以承認中國56個民族組成的中華民族概念,除了受到西方民族概念的影響外,我想主要是擔心韓國人成為中國的朝鮮族。
與外交部高官和韓國著名學者交談,當問及對方對中國崛起的看法時,對方竟抱怨前任中國駐韓國大使李濱才40多歲,讓他們聯(lián)想起袁世凱27歲被清朝廷派往朝鮮做總督的羞辱,并且稱“中國在歷史上990次入侵朝鮮半島”。我頓時傻了眼。我們常說,中韓民族有3000年友好交往歷史(當然去年9月在首爾召開的華商會已經(jīng)改說“中韓民族有著5000年的友好交往歷史”,因為按照檀君的正統(tǒng)史觀,朝鮮半島歷史推前了2000年),中國豈不每3年就要入侵朝鮮半島?原來他們把朝貢體系下中國履行平息其內亂義務說成是干涉朝鮮內政,乃至入侵他們了?催^韓文未經(jīng)刪節(jié)版《明成皇后》,對此有所體會。中國人肯定覺得冤枉。明萬歷年間,為了幫助朝鮮平息壬辰倭亂,明朝傷筋動骨,導致國庫空虛,其后在災荒的刺激下,最終釀成張獻忠、李自成起義滅亡明朝的悲劇。
韓國人對中國心存芥蒂,除了對歷史的不同解讀外,朝鮮戰(zhàn)爭以來形成的反共情結,是另外一個重要思想根源。這種反共情結往往與親美情結交織在一起。參觀戰(zhàn)爭博物館,很能領會韓國人的歷史觀和政治觀。他們對朝貢體系的理解和我們歷史書上很不一樣。朝鮮戰(zhàn)爭爆發(fā),被說成是北方共產主義的入侵,中國人民志愿軍無疑是被列為共產主義洪水猛獸的。長期的反共教育,兼之韓國男子全部要服兵役,強化反共觀念,使韓國人普遍對中國產生敬畏感。一天在街上走,對面駛來一輛面包車,車頂喇叭反復播放反共、反北口號。那天以后,我在政治課上現(xiàn)身說法,解釋自己成為共產黨員過程時,韓國學生臉色很難看。期末作業(yè),不少同學說,這門課徹底改變了他們對共產黨和共產黨員的看法——他們不再是以前書本里描述的頭上長角、身上長刺的怪物;原來這么好的老師也是共產黨員!
在韓國,常常感受到他們是用西方的國際體系來解釋東方歷史的,所謂中國數(shù)百次入侵朝鮮半島、干涉其內政說,無疑是建立在國家主權概念基礎上曲解古代東方國際體系。我常常跟我的學生說,你們都是在西方的話語氛圍長大的,不識漢字,竟要靠韓文、英文翻譯了解你們用漢字書寫的典籍,悲哀!
是的,太極旗在飄揚,可怎么反射出星條旗的影子?
一下雪,青瓦臺就成了白宮
冬天的第一場雪,打開窗戶,驚呼——青瓦臺變成了白宮啦!無意識對妻說出這句話后,倒引起我的沉思——這不是韓國處境的寫照嗎?的確,正如電影《臺風》所顯示的,危機時刻,白宮就搬到青瓦臺了。危機時不能自保,平時也就不能自主。美國總是通過制造威脅、塑造認同、牽引視線等方式操控韓國主流意識。美國不急于解決朝鮮核問題,顯然是在調控威脅、保住韓國,畢竟韓國的內政外交是威脅主導型的。對韓美同盟的“離心離德”和韓國會倒向中國,我們不能自欺欺人。美國最終決定了中韓關系能親密到什么程度,因為對韓國而言,如果說朝鮮的威脅就是風,那么美國手上便揣著風箏的線。
美國駐首爾大使館有近600名員工,雇了一半以上的韓國人和美籍韓裔人。美國對韓國的監(jiān)控,可見一斑。美國的民主緊身衣,至今束縛著韓國精神。說韓文沒有說英文更受尊重。和韓國學生高明誠一道參加華商會,對方竟與同胞說英文。不等我問,便解釋說,這樣更受重視和尊重!真是,韓國既為親美所值,也為親美所累。在韓國軍隊的指揮權方面,韓國國內有一股聲音要求收回韓國軍隊在戰(zhàn)時的指揮權。因為按現(xiàn)在的規(guī)定,韓國軍隊在戰(zhàn)爭時期的指揮權屬于美國。由于美國的影響,光會韓文是不能進入韓國的主流的。因為韓國的主流階層都是美國培養(yǎng)的,英語是他們的通行語言。美國駐韓國大使沒有會講韓文的。對于美國的傲慢,他們覺得沒有必要。韓國除了生悶氣之外沒有任何辦法。不過反過來說,一旦有事,在中韓間選擇盟友,多數(shù)韓國人現(xiàn)在還是選擇了美國,原因很簡單,在他們心目中,中國有“原罪”——歷史上數(shù)百次入侵朝鮮半島、現(xiàn)在有領土野心(漢城改名的深遠意義也是防止日后中國對朝鮮半島的領土或勢力范圍覬覦)、未來有恢復朝貢體系企圖;美國最起碼沒有領土野心吧。
親美國的成果和代價,集中體現(xiàn)在韓國式民主制度上?梢哉f,韓國既為民主自豪,也為民主所累。游行示威者,似乎是韓國政治的職業(yè)演員。生活寬裕、相當保守的農民示威者,拿我夫人的話來說,就像“被寵壞了的孩子”——韓國農民才占總人口的7%(農業(yè)占產值的5%),奈何不時掀起巨大風波?這與韓國的選舉政治和工業(yè)化歷程有關。由于韓國的工業(yè)化發(fā)生在近二三十年,致使城市里的韓國人與農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基本上都有親戚在農村。下大雨時,城市人惦念的是農村親屬的莊稼是否被淹。韓國人口1/4集中在首爾,廣大農村地區(qū)人口雖少,但選區(qū)面積大,像極力反對開放大米市場的民主勞動黨部分議員的選區(qū)就包括種植大米的農村地區(qū)。就這樣,韓國農民早已組織起來影響政府農業(yè)政策。卷入貿易自由化進程的韓國政府不得不屈服于農民壓力,常常為五斗米折腰。
盧武鉉政府是韓國歷史上最弱的政府,農民的表現(xiàn)也空前頻繁而激烈,泡菜風波便是在胡錦濤訪韓前夕掀起的。那些只是服兵役的瘦弱警察,許多還戴著眼鏡,如何對付得了他們!阿狗阿貓都罵盧大統(tǒng)領(盧武鉉總統(tǒng))。反對黨將民主為反對而反對的功能發(fā)揮到極至。媒體從來就是跟政府搗亂,以至于盧武鉉政府規(guī)定官員不能接受《朝鮮日報》的采訪!冻r日報》觀點保守,仍然是韓國第一大報?磥,提前搞民主,也提前享受其弊端。和臺灣一樣,議會打架也是常有的事情。如此弱的政府,哪來的權威性?其內政外交戰(zhàn)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一日,參加歐盟對朝鮮的人道主義援助國際會議,遇到一位韓國教授。聽到我在延世訪問,馬上說,他也是延世大學政治外交系本科畢業(yè)。跟我拉近乎。不料話音剛落,馬上補上一句——我的博士是在美國拿的(高露潔的博士)!一副很自豪的樣子。似乎美國的博士具有合法性似的。所以,盡管如今有600名韓國人在中國拿到博士學位,但在韓國仍然矮人半截。許多的中國問題專家,中文竟然是在美國學的。
開學典禮、招生發(fā)布會,我任教的延世國際大學院就把全體教員請去與同學見面,一一介紹老師:幾乎全是美國博士,什么哈佛、弗萊徹等等,總是最后輪到我這位復旦博士,似乎我是貧農出身。心里倒覺得好笑——韓國人,你什么時候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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