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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過的南極] 中國到南極洲有多遠

發(fā)布時間:2020-04-10 來源: 幽默笑話 點擊:

  

  2000年12月7日,我作為中國第17次南極考察隊的一員,由北京出發(fā)去南極喬治王島上的中國長城考察站,于12月12日到達。今年2月8日離開,于2月13日回到北京。這里我想告訴大家的,是我所到過的南極。

  

  南極洲·南極圈·南極

  

  中國長城站建于南設得蘭群島中最大的島嶼喬治王島上。

  這個島與群島的得名當然與英國人有關:1819年2月19日,英國的海豹捕獵者威廉·史密斯船長駕駛的威廉斯號方帆雙桅船發(fā)現(xiàn)了今天的南設得蘭群島中的利文斯頓島,隨后他宣布該島已為英國所有。英國海軍部得知這一消息后,又派愛德華·布蘭斯菲爾德與史密斯一起駕威廉斯號去發(fā)現(xiàn)新的大陸。1820年1月30日,布蘭斯菲爾德登上兩個島嶼,宣布為英國所有,其中之一就以當時的英國國王喬治三世和不久繼位的喬治四世而命名為喬治王島,另一個則命名為克拉倫斯島。由于英國已經(jīng)有了設得蘭群島,這一群島被命名為南設得蘭群島,而群島與南極半島之間的海峽被稱為布爾斯菲爾德海峽。

  長城站的準確位置是南緯62度12分59秒,西經(jīng)58度57分51秒,處于太平洋和大西洋之處,往南與130公里外的南極半島隔海相望,往北是寬960公里的德雷克海峽,對面是南美洲的南端合恩角。

  喬治王島不在南極大陸,還沒有進入南極圈,離南極點還有3100公里。這就引起了一些人的懷疑:長城站的所在地是不是算南極?

  實際上,這是混淆了不同的概念。

  地理上的南極洲(Antarctica)是指南極大陸及其周圍島嶼,其面積約為1400萬平方公里。喬治王島就屬于南極大陸周圍的島嶼,當然是南極洲的一部分。到了喬治王島就是到了南極洲,就像到了舟山群島就是到了中國、到了夏威夷就是到了美國一樣。

  南極大陸(Antarctic Continent)指南極洲的本土,即位于南極的連成一片的陸地,包括它周圍的半島在內。

  南極圈(Antarctic Circle)是指離南極的距離等于黃道斜度(黃赤交角)或約23度27分的緯圈,即通過南緯66度33分的緯圈。

  南極或南極點(South Pole)是指地球上最南的一點,或地軸的南端,即南緯90度。

  根據(jù)這些標準,喬治王島不在南極大陸,還沒有進入南極圈,那么為什么中國和其他8個國家(俄羅斯、智利、阿根廷、巴西、烏拉圭、波蘭、捷克、韓國)要在那里建立南極考察站呢?

  首先是因為喬治王島具備了南極的基本特點:常年低溫;
大部分為冰雪覆蓋,包括常年不化的冰蓋;
氣旋活動頻繁,風暴頻繁而強烈;
擁有南極特有的動物如企鵝、海豹等。其次是喬治王島適合于考察站的建立,如離大陸比較近,具備較大的露巖地域,船只容易接近,有充足的淡水資源,站區(qū)周圍可以開展綜合科學考察。當中國于1985年在喬治王島建立自己的第一個南極考察站時,還考慮到了島上已經(jīng)建有俄羅斯、智利等幾個站,是南極科考站最密集的地方,便于就近利用鄰站的設施,也有利于互相合作,互相支持。

  當然,喬治王島的環(huán)境對南極科學考察來說還不夠典型,所以到1989年我國又在東南極大陸的邊緣建立了第二個站——中山站。要深入南極內陸,最好是在內陸就地建立考察站,俄羅斯的東方站建于南緯78度28分,而美國的阿蒙森——斯科特站就建在南緯90度的南極點上。不過,越往內陸,條件越艱苦,困難越大,維持的費用越高,所以目前各國已建成的近50個常年考察站中,除了美、俄這2個外,一般都建在大陸的邊緣或相近的陸地。

  

  怎樣去南極

  

  南極與北極不同,北極處在北冰洋中,沒有大陸,而南極則有連成一片的大陸,還是周圍的島嶼。所以去北極一般只能坐船進入北冰洋,或者讓飛機降落在安全可靠的冰上。去南極可有飛機和船兩種方法,或者兩者兼用。

  為了節(jié)省路途的時間,一般都可以乘飛機到達離南極最近的南半球國家,如南美洲的智利、阿根廷,非洲的南非,大洋洲的澳大利亞、新西蘭等,并盡量到達這些國家最南的機場。如果要去的南極考察站附近有機場,可以繼續(xù)乘飛機;
但如果沒有機場,就只能乘船了。

  中國的長城站和中山船就分別屬于這兩種情況:長城站附近有智利馬爾什空軍基地的機場,能夠起降大力神運輸機,所以可以到智利南部的彭塔阿雷納斯或阿根廷南部的烏斯懷亞搭乘他們的軍用運輸機。中山站附近沒有機場,只能乘船進入。我國的考察隊一般是先到澳大利亞,然后搭乘船只到達澳大利亞的戴維斯站,再經(jīng)過一百多公里的陸路至中山站。

  全程乘飛機當然最快。但由于航程長,又沒有直達航班,最后一段沒有正常的民用航線,即使完全順利,也要花幾天時間。如我們出發(fā)時就先從北京飛巴黎,在巴黎轉機,經(jīng)阿根廷的布宜諾斯艾利斯到達智利的首都圣地亞哥,再換智利國內航班到達2160公里外的彭塔阿雷納斯。從彭塔往喬治王島只能搭智利空軍的運輸機,航班不固定,座位有限,得提前預定。每年夏天的12月至3月間一般隔幾天有一班,其他時間一般每月只有一班,到了冬天基本就停飛了。由于這是獨家經(jīng)營,航程1000余公里的機票要賣好幾百美元,并且供不應求。往返的飛機一律是美國產(chǎn)的大力神運輸機,內部設施簡陋,管道線路裸露,艙內像個車間,豎排首四排帆布條和背后的帆布條就是座位,再扎上帆布安全帶,乘客與一件帆布條包扎的貨物差不多。登機后不必對號入座,找到空地,一個人對著一付帆布安全帶就是了。登機前,每位旅客都得簽署一份承諾書(被人們戲稱為“生死狀”),上面寫著智利空軍對旅客的生命、財產(chǎn)的安全不承擔任何責任,如發(fā)生意外,沒有任何賠償;
乘客在飛機上必須絕對服從機長的命令,以及其他一系列不準,一經(jīng)簽名就表示已經(jīng)無條件接受。大家都把簽字看成一道例行手續(xù),一般連看都不看就地簽了名,我也是在簽名以后再仔細看的,為的是可以記入日記。乘客們之所以如此爽快,一是別無選擇,除非你不想去;
一是智利空軍和美國這一型號飛機的安全信譽相當高,還沒有聽說這條航線有失事的記錄。從這條航線去喬治王島的,除了各國的考察隊員外,還不乏高官政要,往返時與我們同機的有韓國和以色列駐智利的大使,在島上遇到過韓國的科技部副部長,今年我國中央政府考察團的四位部長級官員也是與我們一樣簽名登機的。1986年長城站落成時,當時的國家科委主任武衡率領的中央代表團包了一架大力神運輸機,他們有沒有辦這個手續(xù)不得而知。

  阿根廷最南部的城市烏斯懷亞有阿根廷空軍的大力神運輸機飛往喬治王島,情況與智利的大同小異。至于到達這些南半球城市的航線,自然不止一條,如可以經(jīng)美國的洛杉磯或紐約到圣地亞哥,如何選擇主要取決于航班的銜接和價格。

  從上海乘船直航喬治王島大概要40天左右,不但時間長,而且由于要穿過西風帶,風急浪高,一般人都會嚴重暈船。但大批量的建站器材、車輛、船舶、考察設備、科研儀器、生活用品不可能靠飛機運輸,一些海上生產(chǎn)者科學考察項目也只能在船上進行。所以我國的“雪龍?zhí)枴睒O地考察船一般每兩年一次,由上海往返于長城、中山二站。有的國家沒有專用的考察船,就采用臨時租船的辦法,或將貨物用集裝箱托運。如去年正好是“雪龍?zhí)枴贝笮尥:,?7次考察隊所需的多數(shù)物資于在前年隨16次隊的物資由“雪龍?zhí)枴边\去,其余用品裝了一個20噸的集裝箱,由上海托運。不過由于智利駛往喬治王島的船一般沒有20噸的吊車,等我們在2月份返回時,這個集裝箱還擱在麥哲倫海峽旁的彭塔阿雷納斯碼頭。

  到南極去的游客一般都在就近的國家乘船,倒不是他們不想乘飛機,實在是航班太少,一票難求。而且南極各個考察站的接待能力有限,游客大多只能在船上食宿,只在白天下船游覽。我在長城站時遇到過好幾批游客,都是這樣安排的。在我返回前,由美國國際馬拉松旅游公司組織的120名長跑愛好者乘包租的俄國船到達喬治王島,在島上停留三天。那家公司的總裁告訴我,他們是從紐約乘飛機至智利南部再乘船的,10天9夜的全部收費平均4000美元。

  盡管一些國家宣稱對南極的一部分擁有領土主權,但國際南極條約對此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所以目前南極不屬于那個國家所有,去南極不需要那個國家的簽。如果從上海直接坐船去,只要我國同意出境就可以了。但如果要通過其他國家去南極,就得獲得這些國家的簽證。我去喬治王島是持公務護照,進智利可以免簽證,但如果持普通因公護照和因私護照必須事先獲得智利簽證。

  

  誰能去南極

  

  我從南極回來后,遇到我的人都會問我:“身體吃得消嗎?”“南極冷不冷?”或者表示驚嘆:“你連南極都能去,身體真好啊!”總之,大家都以為南極又冷又艱苦,能去南極的人一定得有非常強健的身體。其實,這是一種誤解。

  前面說過,南極的考察站一般都建在沿海,海拔不高,不會像去西藏那樣有高山反應。南極也有高原,那是在遙遠的內陸,一般人不會去,也去不了,所以到南極去不用擔心高山反應。南極的氣壓比較低,但對正常人不會有什么影響。

  南極的確是地球上最冷的地方,在沿海地區(qū),年平均氣溫約為零下17攝氏度,冬季最低氣溫很少低于零下40攝氏度,夏季的最高氣溫是9攝氏度。越深入內陸氣溫越低,1983年7月,位于南緯78度27分、東經(jīng)106度52分的蘇聯(lián)東方站曾測得零下89.2攝氏度,是全球所測得氣溫的最低紀錄。

  我們所在的長城站的年平均氣溫在沿海地區(qū)中略高,據(jù)1985-1990年間連續(xù)觀測資料統(tǒng)計,夏季(1月)的平均氣溫為1.3攝氏度,極端最高氣溫11.7攝氏度,極端最低氣溫攝氏零下2.7度。冬季(7月)的平均氣溫為零下8.0攝氏度,極端最高氣溫2.6攝氏度,極端最低氣溫零下26.6攝氏度。自去年底至今2月這個南極夏季氣溫偏低,但我們所經(jīng)歷的最低氣溫也不過零下7攝氏度。當然如果在那里越冬的話必定要經(jīng)受嚴寒的考驗,但越冬時大多數(shù)時間是在室內,由于有取暖設備,完全可以控制在20攝氏度左右。在室外活動時有足夠的御寒裝備,一般人都可以忍受。

  不過在南極的實際感覺要比氣溫冷得多,特別是刮南風時。這是因為我們的周圍都是萬年不化的冰雪,南極平均的冰層厚度超過2000米,喬治王島上的冰蓋也有100-300米的厚度,南風等于是從大冰箱里吹來的,自然冷得可怕。有一次,一位智利隊員在海濱向我們的隊員介紹新橡皮艇的保養(yǎng)方法,我給他作翻譯,十幾分鐘的時間大家都凍得受不了,趕快結束回房。那天的氣溫是零度左右,但風很大。對寒風刺骨的說法,我在南極真正體會到了,刮風時最好不要有任何部位裸露,所以頭上不是用帽子包到只露出鼻孔,就是帽子、眼鏡、面罩全副武裝。暴風雪頻繁是長城站的一大特點,每年風速大于每秒17米的日數(shù)在60天以上,最大風速可達40.3米。我們經(jīng)歷過連續(xù)三天的暴風雪,最大風速超過每秒26米。在這種天氣,人在戶外不僅會步走困難,而且連站都站不穩(wěn),我在拍照和攝像時都感到人晃手抖,不得不靠在墻邊。那時的雪不是飄下,而是橫掃,打在臉上就像被撒了一把砂子。

  南極對人的另一個威脅是強烈的紫外線幅射,我的感覺,這比西藏還厲害。即使在陰天,紫外線幅射還有影響,所以外出時在身體裸露的部位得涂上防曬膏。

  由于長城站的設施已相當完善,室內的生活條件很好,每個房間有電取暖器,有衛(wèi)生間,公用浴室隨時可用,有設備齊全的廚房和專職廚師,各種生活用品配置十分周到,生活上不會有任何問題。

  南極還相當安全,除了各國經(jīng)過嚴格挑選的考察隊員,能到那里的只有少量游客,停留的時間都很短。當?shù)氐膭游,如企鵝、海豹、鷗類對人不具有攻擊性,如身驅最大的象海豹在陸上的行進速度比步行還慢。有人曾在報上胡吹遭遇海狼如何危險,實際上很大的海狼見我們走近時都先往后退。

  南極的空氣新鮮而純凈,幾乎沒有細菌。由于沒有感冒菌,受涼后不會感冒。那里的水也是最好的純水,口感比上海的罐裝凈水或礦泉水還舒服。南極到處有亙古以來就有的“萬年冰”,我們曾將砸碎的冰塊放在酒杯中,會發(fā)出啪啪的聲音,慢慢融入酒中,喝起來別有風味。

  當然南極畢竟是遠離人類社會的地方,雖然各考察站都有醫(yī)生和簡單的醫(yī)療設備,一旦患了重病還是相當危險的。一位26歲的英國姑娘隨旅游船到喬治王島,因糖尿病復發(fā)導致心力衰竭,等英國從馬爾維納斯群島趕來的飛機到達時已經(jīng)搶救無效,飛機只能運走她的遺體。所以我們事先都經(jīng)過嚴格的體檢,原來有病的人不能冒險。

  在南極的危險主要來自兩方面,(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一是發(fā)生意外,如橡皮艇到了海上熄火,如正值退潮,就有漂出海的危險;
又如車輛在野外拋錨,或遇到預先沒有估計到的惡劣天氣等。另一類是沒有遵守紀律,如在冰蓋上行走時必須結組,用保護繩互相連結,間距保持在5米左右,后面的人必須踩著前面人的腳印等。我們將離開時,三位澳洲登山者全部墜入冰縫,經(jīng)智利直升機搶救脫險,但兩人重傷,一人輕傷。顯然他們沒有熟悉情況時就貿(mào)然攀登,也沒有完全遵守規(guī)范。

  相比之下,心理素質的要求可能更高些,特別是對將在那里長期工作的考察隊員。在南極圈內,每年時間是一半白晝,一半黑夜。喬治王島雖在極圈之外,但夏季最早2點過后日出,近22點才日落,而且即使在日落以后,由于太陽離地平線不遠,天也不會全黑。冬季正好相反,白晝時間很短。連續(xù)幾天暴風雪時,無法外出,如果沒有事可做,就會相當無聊。越冬時各站都不過十來個人,有的更少,除了日常的維護之外沒有什么事可做,與外界聯(lián)系很困難,看不到電視、報紙,聽不到廣播,得不到外界的信息。吃的喝的全部是一二年前的儲備,必定相當單調乏味。在這樣的環(huán)境,要是沒有良好的心理素質,難免不發(fā)生精神障礙。

  所以,如果只是到南極去旅游幾天,只要沒有什么病就行。如果參加考察站度夏,對身體也沒有特殊的要求。越冬的要求更高,但心理素質更加重要。正因為如此,今后如果你有去南極的機會,只要體檢合格,千萬不要猶豫,大膽地去吧!

  

  我在南極做了什么

  

  我在南極長城站實際生活了59天,時間不算長,但也不算短。作為人文學者的首次南極之行,究竟我在那里做了什么?是不是完成了此行的目標?一定是讀者所關心的。

  由于交通工具的限制,也由于今年氣候的異常,我們的足跡沒有能跨出喬治王島的菲爾德斯半島和毗鄰的納爾遜島,活動半徑不超過25公里,所以我的見聞和經(jīng)歷很有限。如鯨只見到過一次,還是在相當遠的地方;
沒有見過企鵝中體型最大的品種帝企鵝,沒有見過或嘗過新鮮的磷蝦。何況我們只是度夏,自然無緣見到一般都是冬季才出來的極光,也沒有體會連續(xù)的極夜。特別是由于我們基本上都是集體行動,沒有遇到意外和危險,這當然是好事,卻使我們的經(jīng)歷更加平談無奇了。不過,我寧可這樣的平談,也不愿意產(chǎn)生那樣“驚心動魄”的故事,或者為了吸引讀者而無中生有,妙筆生花。

  作為人文學者,我們去長城站并不負擔具體的科學考察或站區(qū)維護的任務,但也是中國第17次南極考察隊的正式隊員,所以首先是做一名普通隊員,與大家過同樣的生活,參加同樣的日;顒印O募镜囊豁椫匾蝿帐钦緟^(qū)維護,有干不完的活動,如敲冰除雪開路,鏟銹,刷油漆,清油罐,整理食品,清除垃圾,我都體驗過。輪流幫廚也都參加,有一次正好一批來訪的德國科學家留下用餐,我給他們指點用自助餐,一位德國人驚奇地問:“你們的cook怎么能說這么好的英文?”

  其次就是參觀訪問,我們一起訪問了智利的馬爾什基地弗雷總統(tǒng)站、俄羅斯的別林斯高晉站、烏拉圭的阿蒂加斯站、韓國的世宗王站和捷克的埃柯站,參觀它們的設施,與站長和隊員交談,了解他們的情況,參加他們的一些活動,還考察了由德國和智利進行了多年聯(lián)合觀察的阿德雷島企鵝繁殖地。如果說以前只知道“地球村”、“國際大家庭”的概念,那么這些活動就是最好的體驗。由于我經(jīng)常擔當翻譯,所以與各考察站站長有更多的接觸和了解。特別與捷克?抡尽@個喬治王島上唯一的民間站-——的站長耶達作過長時間深入的交談,對他的經(jīng)歷和理念有了更深的理解。

  當然,最重要的或者花時間最多的活動還是沒有什么活動——留給我們自己觀察和思考。初到南極,呈現(xiàn)在我眼前的景色是那么簡單:白的是冰雪,黑的是裸露的巖石;
又是那么荒涼:沒有樹,連草也沒有一顆。但一次次在海濱散步,在風浪穿行,在荒原跋涉,在冰蓋行走,一次次與企鵝交談,看海豹休憩,與海狼游戲,為海鷗祝福,向冰山致意,迎來冰蓋上升起的朝日,送走消失在波濤中的夕陽,挽留短暫的月光,尋找偶然見到的南極星,我終于發(fā)現(xiàn),南極同樣充滿了生命的氣息,同樣有自己的春天,同樣有人類的朋友,同樣值得我們親近。

  這里,我愿意和大家分享我對動物的觀察:

  南極動物顯得相當單調,常見的是企鵝、海豹和鷗類,海面偶爾能見到噴水的鯨,礁石叢中很容易釣到南極鱈魚。

  對我們最熱情的是企鵝,第一天就成群結隊來到站區(qū),以后也天天光臨。最壯觀的企鵝群是在它們的繁殖地,成千對企鵝聚集在海濱的坡地、山巖、礁島,每對企鵝用小石子圍成一座座完全開放的家園,然后就耐心地等待下一代的降生,再從海上銜來魚蝦海產(chǎn),直到將兩團毛茸茸的小生命喂養(yǎng)成可以獨立下海的小企鵝。喬治王島常見的有企鵝有三種:雍容華貴的金圖企鵝、戇態(tài)可掬的帽帶企鵝和獨善其身又好動不倦的阿德雷企鵝。夏季的企鵝是勤勞的,從早上2點多日出,到晚上9點多日落,我們見到的企鵝都在忙碌著,在短暫的夜晚才能見它們伏地而睡。只是不知道它們將如何度過漫長的冬天和極夜?企鵝并不拒絕我們的親近,只是當人過于靠攏時它們會作出反應——奇怪的是,不是對著靠近它們的人,而是相互之間嘁嘁喳喳吵個不休,甚至推推搡搡,使我百思不得其解。

  今年南極的寒夏和從未中斷過的暴風雪影響了我們正常的活動,卻也帶來了意外的驚喜,海豹和海狼也不時光顧站區(qū),甚至就躺在我們住處附近過夜。不過海豹和海狼最集中的地方還是島的西海岸和西北海岸,那里有成群的象海豹,二三十只2米多長的龐然大物堆積在一起,要不是它們偶露真容的血盆小口(與它們的身體相比)和身上難聞的臭味,真與一大堆巖石沒有什么區(qū)別。不過最容易讓人上當?shù)倪是經(jīng)常單只的阿德雷海豹——無論是在雪地上,還是在海灘上,它們都會一動不動地躺著,與周圍的巖石毫無區(qū)別,有一次我差一點踩到它身上。

  賊鷗的模樣一點不討人歡喜,以至我的電腦中找不出理想的照片。但他展翅飛翔時仍顯得那么昂揚,使我想到了在在世界屋脊阿里高原見到的雄鷹。要是你不小心走近了它的窩,賊鷗就會奮不顧身地向你頭頂俯沖,甚至會用有力的翅膀或尖銳的嘴發(fā)動襲擊。不過平時它們并不在乎陌生人靠近,大概它們知道來這里的人是朋友,而不是敵人。

  不僅是賊鷗,就是企鵝、海豹、海狼和其他鷗類,也都是忘記了它們的前輩經(jīng)歷過的苦難——在南極被發(fā)現(xiàn)后的二百多年間,海豹皮和企鵝油曾經(jīng)是掠奪者和冒險家的主要目標,其他動物也曾被大量虐殺。所幸人類的大多數(shù)終于明白了地球上這塊最后的凈土的真正價值,使南極的動物恢復了它們的自由天地。

  即使是在暴風雪持續(xù)肆虐,我不得不整天在房間里望著窗外的驚濤駭浪,忍受狂風襲擊的一次次震蕩的時候,我也以一名歷史地理學者的本能,從光盤中縱覽古今,在電腦上寫下我的感受,而還沒有完全找到答案,來不及寫下的或許更多。我想到了:為什么發(fā)達而豐富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培育不出杰出的科學家和探險家?為什么中國直到16世紀才出了一位地理學家和考察家徐霞客?為什么近600年前的鄭和七次下西洋既沒有導致新大陸和新航路的發(fā)現(xiàn),也沒有給中國留下什么遺產(chǎn)?為什么實力遠不如明朝的西班牙、船隊規(guī)模遠不如鄭和的哥倫布和麥哲倫卻能發(fā)現(xiàn)新大陸或完成環(huán)球航行?為什么到16世紀明朝人還不知道臺灣比琉球大而將它稱之為“小琉球”?為什么200多年前的中國對南極的發(fā)現(xiàn)一無所知?為什么南極地圖上遍布西方人命名的地名?中國人將怎樣面對未來的海洋和未來的南極?這些問題我并沒有完全找到滿意的答案,但更加堅定了一個信念:歷史不能重演,未來可以選擇。

  英語使我意外成為長城站的首席翻譯,長城站和智利弗雷總統(tǒng)站雙方慶祝中智建交三十周年的集會、站長出訪和其他站長來訪、韓國政府代表團的來訪、菲爾德斯半島環(huán)境保護國際討論會、與德國科學家商談、與智利站交涉托運蔬菜、智利技師輔導橡皮艇日常維護等,都由我擔任翻譯。由于外國人的母語大多也不是英語,所以有些人的英語很差,甚至夾著不少西班牙語,有時只能半譯半猜,或者互相比劃。這時,不懂英語的隊友可能比我有更強的理解力。我還為站里寫過贈送外國站的賀卡、邀請書、收據(jù),為“鷺江杯國際釣魚大獎賽”填寫過獎狀,當過裁判,替在長城站前海面游泳的王剛義寫過公證書,有些對我來說也是第一次。這第一次居然是在南極完成的,自然出乎我的意料。

  后兩件事特別有趣,大大豐富了我的人生經(jīng)歷。

  我這輩子沒有參加或觀察過釣魚賽,僅在兩年前應一位友人之邀在南海的小漁船上釣過一次魚,更不知道釣魚賽該有什么規(guī)則,可是卻在喬治王島上當了一次國際釣魚賽的唯一的“總裁判”。我與阿正設計了比賽規(guī)則,在餐廳和海灘組織了參賽隊員登記,站在一塊礁石上用一把開罐刀敲響開賽鑼,用英語宣布比賽開始,又以同樣方式鳴鑼收兵,回餐廳主持釣到的魚過鎊,宣布比賽結果,主持由站長與鷺江出版社代表頒獎,這一切居然都是由我這個釣魚外行完成的。

  王剛義到達長城站后,由我為長城站起草了與他的一份協(xié)議書,在簽字儀式上我作為兩位見證人之一簽了字,從他下水開始我用我的卡西歐多功能電子表為他計時,最后確定的記錄就是根據(jù)我的計時結果,有關各項同數(shù)據(jù)如風速、風力、氣溫、水溫、距離、王剛義下水前后的體溫和血壓等下都是由我匯總發(fā)布的,幾小時后我向《文匯報》發(fā)出了報道,又向上海東視發(fā)了口頭報道,據(jù)說成為當晚中央電視臺報道的根據(jù),第二天我又為王剛義寫下了一份英語公證書。

  現(xiàn)在我想大家都會同意我的看法,我的南極之行是值得的,有吸引力的。我希望我能有更好的機會,也希望大家有更多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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