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一個官做,我就放棄批評:保定芝麻官罐頭廠
發(fā)布時間:2020-03-05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有一次演講,有聽眾問我,要到什么時候,你才會停止你的批評?我說,要我停止批評不難,只要給我一個官當,我就自然停止。聽眾聽完大笑,然后整個會場就是一片嘩然:原來你小子一直批評中國官本位,批評中國社會腐敗黑暗,都是因為自己沒有當官而感覺憤憤不平啊。
但是,隨即而來的解釋,卻讓聽眾完全平靜下來了。我舉出的例子是龍應臺,她本質上是一個批評家,是一個批判性非常強的學者,但是,她在做馬英九任臺北市長時的文化局長時,就沒有公開發(fā)表過一篇文章,沒有公開發(fā)表過一次演講。繼續(xù)發(fā)表批判文章,發(fā)表公開演講,是卸任局長寶座之后?梢,要龍應臺停止批評的責任最好辦法也是讓她弄一個官做做。但是,如果以此認為,一個學者批評政府的動機就是準備以此接受招安,弄一個官當當的話,那是錯誤的。
龍應臺先生對此自有一番解釋,我以為是很有意思的。她說的大概意思就是:人,作為社會角色身份的不同,所作所為,也自然應該有所不同。一個政府官員,最重要的是要用好自己的公職權力,為社會效力,此時,他不應該是一個批評者,而是一個踐行者。公共權力已經掌握在自己手中,無論職權大小,你唯一表現自己的方式就是按照法律,兢兢業(yè)業(yè),一絲不茍地去完成自己的工作,用自己的行動來證明自己。而此時,你就得放棄自己批判社會的權利。而作為一個學者,一個知識人,他的天然權利就是批判社會,幫助政府改正錯誤。如果一個學者放棄了批判的權利,那么,他就是失職的。作為政府公務員,無權批判,但是,作為一個公民,作為一個知識人,一個學者,其天然具備批判的權利。只有這樣,才是正常的社會。一個政府官員,公共權力已經掌握在你自己手中,即使有問題,也是你想辦法解決,而沒有抱怨的空間。這種角色分配不同,所作出的表現自然也就不同。一個社會正如一條船,有人要當水手,有人要當舵手,還有人要當?望員。當舵手的就是領導人員,當?望員的就是學者知識人。船在大海上航行,當風平浪靜、平安無事的時候,?望員不必贊美天氣多好,航海多順利,盛世太平,但是,當大海上狂風巨浪,暗礁叢生,險灘多多的時候,?望員就必須及時作出警告,只有這樣,才能夠保證航海平安無事。如果?望員看到了危險而不發(fā)出警告,這就是?望員的失職,如果?望員看到了危險,而不讓他講,這就是舵手的失職。?望員只有在當舵手的時候,他才不必發(fā)出警告,而只需要默默地按照航線與發(fā)出的警告做好航海工作,保證安全。
代表和掌握公共權力的官員,如果隨意揮舞“批判”的權力大棒,往往會帶來災難。
報刊是大眾的輿論平臺,擔當著發(fā)出批評聲音的責任。
美國總統(tǒng)林肯把新聞輿論的批評看作是政府這頭牛的牛虻,雖然牛虻總是叮著牛的屁股,有時還讓它鮮血淋漓,但是,這是不讓牛偷懶的唯一行之有效的辦法。在美國,這樣的傳統(tǒng)是由來已久的。因此,美國第三屆總統(tǒng)杰斐遜有一句名言:“寧要沒有政府的報紙,不要沒有報紙的政府!碑斎,最好是既有政府,又有報紙。但是,如果二者必取其一的話,沒有政府的報紙遠比沒有報紙的政府要好。沒有報紙的政府,在美國人看來,其實就等于是黑社會,那種公權必然會變成可怕的利維坦怪獸,禍國害民匪淺。因為權力不公開,不透明,這個權力肯定是非常黑的,不用來做壞事,還能夠用來做什么?
一個社會,沒有政府,但是有報紙,即使亂,也不會亂到哪里去,北洋時期,其實就全國范圍來說,也等于是沒有政府的,但是,那時因為有幾份像樣的報紙,如《大公報》、《申報》、《明報》之類,居然還辦出了幾個像樣的大學。魯迅因一點小事,以一介僉事這樣的教育部小官居然告倒了教育總長兼司法總長的章士釗,這樣的司法案例無論在后來的民國,還是共和國,都成為絕唱。
其實,說到給我官當,這是不現實的。因為,在一個權力?奔的時代,有時候連水泊梁山招安的可能性都沒有了。因為,在某些地方,每一個官,都是有籌碼價位的,有些人的腰都不知道折了多少次,就是專門用來等那五斗米的,你小子豈能輕易到手?因此,那個給我一個官當的假設,其實可能是不成立的,但是作為一個有責任心有良知的知識分子,批評的使命即使像龍應臺先生做個五年文化局長那樣作短暫的停止也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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