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覺民后人,《與妻書》絕唱之后_與妻書原文
發(fā)布時間:2020-03-25 來源: 人生感悟 點擊:
辛亥后林覺民被懷念、被吟詠,與被解讀、被研究之間形成了鮮明對比,前者熱烈,后者寂寥。如今,林氏后裔泯然眾生,他的一位后人說,“請允許我們有不說的權(quán)利,只作為普通人平凡地生活!
辛亥革命留給歷史的一長串名字中,寫下《與妻書》的林覺民是特殊的一個。他的被懷念、被吟詠,與被解讀、被研究之間形成了鮮明對比。前者熱烈,后者寂寥。
1911年4月的黃花崗起義,是孫中山領(lǐng)導(dǎo)的十一次革命武裝斗爭中的第十次。起義原定于4月13日發(fā)難,計劃攻占廣州后,由黃興率領(lǐng)一支革命軍沖出湖南,拿下湖北,再由趙聲率領(lǐng)的另一支走江西、攻南京。然而起義前五日,革命黨人溫生才將清廷廣州將軍孚琦刺殺,清政府的警覺和防備陡然加強。又因同盟會的海外募款和購買武器遲遲未到,發(fā)難時間一改再改。這場曾被孫中山寄予厚望的廣州起義,此時已幾乎注定失敗,尚未開炮便流露出強烈的悲劇色彩。
24歲的林覺民是一百六十人組成的“選鋒隊”(即敢死隊)中的一員。這支隊伍大半由他這樣的年輕人組成,包括林覺民的福州同鄉(xiāng)、亦是留日同盟會成員的林文、林尹民、方聲洞等。起義前,所有人都給親人寫下了絕筆書。年輕的壯士們大多還沒有成婚,而林覺民,已與陳意映結(jié)婚五年,雖聚少離多,卻情深意篤。
于是在《稟父書》之外,多了這封被更長久傳誦的《與妻書》。
“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書與汝永別矣!吾作此書時,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書時,吾已成為陰間一鬼。吾作此書,淚珠和筆墨齊下,不能竟書而欲擱筆,又恐汝不察吾衷,謂吾忍舍汝而死,謂吾不知汝之不欲吾死也,故遂忍悲為汝言之。
吾至愛汝,即此愛汝一念,使吾勇于就死也。吾自遇汝以來,常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然遍地腥云,滿街狼犬,稱心快意,幾家能夠?司馬青衫,吾不能學(xué)太上之忘情也。語云:仁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吾充吾愛汝之心,助天下人愛其所愛,所以敢先汝而死,不顧汝也。汝體吾此心,于啼泣之余,亦以天下人為念,當(dāng)亦樂犧牲吾身與汝身之福利,為天下人謀永福也。汝其勿悲!”
纏綿與壯烈,深埋于同一支筆端。大陸與臺灣,皆將《與妻書》收錄為中學(xué)課文,作為革命教育,更作為愛的教育。多位歌手為此吟唱―童安格寫下了《訣別》,李建復(fù)彈起了《意映卿卿》,而最著名的還屬齊豫的《覺―遙寄林覺民》。
辛亥至今,一晃百年。林林總總的紀(jì)念活動中,亦有一部獻給林覺民的電影《百年情書》。導(dǎo)演金舸告訴記者,大陸對林覺民的研究幾乎空白,在關(guān)于辛亥浩如煙海的研究中,與林覺民相關(guān)資料之少,令這部電影在創(chuàng)作初期幾乎難以為繼。他最終選擇了通過反復(fù)百遍地閱讀《與妻書》,來試圖還原林覺民的心路。
楊橋巷17號
福州市中心的楊橋東路17號,保存著林覺民的故居。這里原名楊橋巷,為福州城內(nèi)著名的三坊七巷的最北端一巷。若問福州城何處最出人才,本地人必定指向三坊七巷。近代以來,這爿格局始于唐宋、院落多建于明清的街區(qū),先后誕生了林則徐、沈葆楨、嚴(yán)復(fù)、陳寶琛、林覺民,收留了左宗棠,走出了冰心。
楊橋巷17號的宅院,青磚灰瓦,如今依舊。而在上世紀(jì)80年代末,興建房地產(chǎn)的大潮首次沖擊福州時,這座小院曾面臨拆除的風(fēng)暴。
“當(dāng)年,這里說起來也是市級文保單位,但實際上連牌子都沒有掛,院里院外雜草叢生,走過路過的沒人知道它是林覺民故居!
64歲的李厚威向記者回憶。那年,他還在福州一家集體制工廠上班。由于“天不怕地不怕,反正頭上沒有烏紗帽”,李厚威連續(xù)寫了四封“抗議書”發(fā)表在《福州晚報》上,并不斷寫信向政府諫言。林覺民故居得以保全。
1991年,林覺民故居暨福州辛亥革命紀(jì)念館成立,掛上了國家級文保單位的牌子。工人李厚威被任命為負責(zé)人。
李厚威對林覺民的興趣源于家族。成年后他從伯父李心莊的舊筆記中無意發(fā)現(xiàn),林覺民曾是伯父的學(xué)生。1900年左右,李心莊任教于福州蒙學(xué)堂,兼教英文和體育,學(xué)生名冊中赫然列著12歲的林覺民。
林家在福州不算大戶,但是書香門第。林覺民的祖父林彥起是舉人,覺民為其四子林孝穎所生,后過繼過其兄孝凱。十九歲時,父親林孝穎為林覺民娶親陳意映。這是一門好親事,陳家望族―后來擔(dān)任溥儀老師的陳寶琛即為陳家族人,陳意映喊他叔公。陳意映的父親陳遠凱是位舉人。出身于這樣家庭的陳意映本人,自然是知書達理,端莊大方。
“林覺民長相俊朗,陳意映看上去不算漂亮,有些對眼!崩詈裢粗示訅ι蠏斓膬扇说恼掌f道,“他們的愛情很大程度上應(yīng)該是基于精神上的相契,這在當(dāng)時是難得的!
在林覺民去日本留學(xué)前,他們度過了兩年閑適、愉悅的時光。《與妻書》里所言“初婚三四月,適冬之望日前后,窗外疏梅篩月影,依稀掩映,吾與汝并肩攜手,低低切切,何事不語,何情不訴”,說的就是此時。林覺民在家里搞起了詩社,發(fā)動全家女眷捧起《紅樓夢》來讀。之后干脆辦起了女學(xué),自編教材,擔(dān)任主講,介紹世界大勢、抨擊封建禮教,在他的勸導(dǎo)下,家里一眾女眷紛紛放腳,堂姐妹還投考了福州女子師范。之后,兒子依新誕生,林覺民與妻兒告別,赴日本慶應(yīng)大學(xué)讀哲學(xué)。在日本,飽嘗思念之苦的林覺民寫過小文念及妻子:“吾妻性癖好尚,與君絕同,天真浪漫真女子也!
舍身成仁
東渡之前,林覺民已經(jīng)在參加革命,陳意映對此一知半解,林覺民出于愛憐還是其他考慮,似乎并未與陳意映明說過自己的革命抱負。但陳意映對林覺民的行動應(yīng)當(dāng)是心知肚明的,林覺民去下渡十錦祠開會,陳意映經(jīng)常幫忙望風(fēng)。
1910年廣州起義失敗,同盟會內(nèi)部被失敗主義情緒籠罩。孫中山卻提出“愈不可為,愈為”,并在當(dāng)年11月定下了翌年廣州再起義的計劃,電令留日學(xué)生、華僑傾巢出動。當(dāng)林覺民趕到香港跑馬地籌備部機關(guān)時,黃興喜不自禁:“意洞(林覺民字)來,天助我也,運籌帷幄,何可一日無君!碑(dāng)即命令林覺民回福建召集壯士,赴廣州聚義。
這一趟,便是林覺民與老父、妻兒的最后一別。他謊稱是學(xué)校放櫻花假,回來幾天便與同學(xué)赴江浙春游。除了召集敢死隊員,林覺民此趟還負有運送炸藥重任。他用出殯儀式把炸藥藏于棺木中,孀婦本就由陳意映扮演,最終因陳意映已懷孕才作罷,改為朋友方聲洞姐姐方君瑛頂替。根據(jù)《與妻書》,早年林覺民每趟回家籌劃,陳意映曾哭泣央求:即使今后遠行,也要一同隨行。最后這趟見面,林覺民曾想告訴陳意映起義之事,然而“及與汝相對,又不能啟口,且以汝之有身也,更恐不勝悲”。兩人在無法明言的痛苦中,即成永別。
4月27日,黃花崗起義失敗,林覺民負傷被擒。面對清廷廣州將軍張鳴歧與水師提督李準(zhǔn)會審,根據(jù)相關(guān)記載,林覺民“侃侃而談,暢論世界大勢,以筆立言,立盡兩紙,書至激烈處,解衣磅礴,以手捶胸”。他告訴兩人,“只要革除暴政,建立共和,能使國家安強,則死也瞑目”。
李準(zhǔn)甚至動了惻隱之心,覺得可以留下林覺民為清廷所用。張鳴歧則認為,這個“面貌如玉、心腸如鐵、心地光明如雪,稱得上奇男子”的林覺民,如果留給了革命黨,實為后患。
林覺民在廣州天字碼頭被槍殺,年僅24歲。
身后寂靜
林覺民被捕的消息傳回福州,林孝凱帶著陳意映等家眷,慌忙變賣宅邸搬家。他們搬到了三坊七巷南頭一條叫早提巷的小巷,買了一間小院,閉門度日。而買下林家老宅的謝鑾恩,也是舉人,他的孫女叫謝婉瑩,當(dāng)年11歲,一起搬了進來,她就是后來的冰心。
冰心在后來的散文中數(shù)度提及楊橋巷17號的這間老屋。林家原先的西廂房成了冰心的“紫藤書屋”,屢屢出現(xiàn)在筆端。
“周圍三坊七巷的很多歷史掌故,冰心都寫過。但是林覺民、林家,冰心一次都沒有提過。”李厚威說。他對此有些不解,并作了個大膽推測:“林家逃難,謝家以抄底價格買下林家祖宅。或許這讓冰心覺得有些不好說!
林家的另外一脈更加出名。林長民,和林覺民是同一個曾祖父的叔伯兄弟。民國時期歷任國務(wù)院參議、法制局局長。他的女兒林徽因,才、貌、情都是傳奇,后來嫁給了梁啟超的兒子梁思成!傲珠L民和林徽因也一起來過福州,來覺民故居看過。我猜他們兄弟生前沒有見過面。”
謝家在楊橋巷17號一直住到了1949年前。而曾經(jīng)也門庭若市的林家,雖還隱居于早提巷,卻已如從三坊七巷中失蹤。林則徐紀(jì)念館的原館長官桂銓,曾試圖找出林覺民就義后林家的活動線索,多年無功。直到最近,他才從藏于福建省圖書館資料室殘存的《林孝穎文存》中發(fā)現(xiàn)了這位父親在嗣子犧牲后10個多月,曾在《共和》報上發(fā)表過一則追悼會啟事,告知1912年2月11日在白塔寺為“亡兒覺民”發(fā)喪。
陳意映于抑郁中誕下次子,取名仲新。按林覺民在《與妻書》中的設(shè)想,又是一個男孩,“則教其以父志為志,則吾死后尚有二意洞在也,甚幸,甚幸”。兩年后,陳意映終究郁郁而終,依新、仲新由林孝穎撫養(yǎng)。
按李厚威的考察,林家之家境,從此便應(yīng)了《與妻書》中預(yù)言“吾家日后當(dāng)甚貧”。林覺民說,貧無所苦,清靜過日而已!霸绖P復(fù)辟年間、北洋軍閥年間,都沒有補助發(fā)給林家老小,林孝穎應(yīng)該就是靠積蓄度日,而之前變賣家產(chǎn),積蓄肯定不多!崩詈裢f。
林依新9歲夭折。遺腹子林仲新由祖父帶大。民國政府成立后,生活支出與學(xué)費基本由民國政府承擔(dān)。林仲新1930年代入讀上海光華大學(xué),畢業(yè)后一度隨林覺民舊交林森做事。在林森任抗日戰(zhàn)爭時國民政府主席的時期,擔(dān)任過國民黨基層官員。
林仲新娶過兩任太太,第二任劉文業(yè),是福建著名的民族工業(yè)大家族“電光劉”的后人。李厚威告訴記者,當(dāng)年的福州號稱只有三座塔,“白塔、烏塔,還有一座便是劉家的大煙囪”。林家和劉家在“文革”時并沒有受到太大的打擊,這讓李厚威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把這歸結(jié)為這家人“教養(yǎng)好、人好、非常非常低調(diào)”等因素的神奇合力。曾在國民政府做過小官的林仲新,1949年后還能擔(dān)任共產(chǎn)黨的干部。1957年到1968年,林仲新一直擔(dān)任漳州糧食局副局長,這是他最后一任官職。之后他退休,閉門,直到1983年去世。
李厚威和林仲新太太劉文業(yè)打過一兩次交道,“非常好的一位女士,我們見過后,她每年都給林覺民博物館寫張賀年卡!
但這幾乎也是林家和李厚威維持聯(lián)系的唯一方式。林覺民的孫子、孫女輩,李厚威“印象中只在1991年林覺民館開館儀式上見過”。林仲新的大兒子林天立“很有出息”,在北京航天材料研究所工作。
林仲新和劉文業(yè)還有兩個女兒林蘭和林婷。林婷隨父親當(dāng)年,一直生活在漳州,繼承的也是母親早年在漳州市一家銀行的位子。林蘭則在福建某省行工作,異常低調(diào)。李厚威見過林蘭一次,“眉眼氣質(zhì),和照片上的林覺民像得不能再像。”
“林家人都倔。政協(xié)有活動,經(jīng)常請林蘭去。林蘭一次都沒去過。她說她家里人都不靠祖父的英名過日子。要了解林覺民,直接來故居參觀好了。”
5月29日,記者輾轉(zhuǎn)找到了林蘭。她考慮再三,還是推辭了采訪。她告訴記者,這是全家的一致決定,“請允許我們有不說的權(quán)利,只作為普通人平凡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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