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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牧:我所知道的習仲勛

發(fā)布時間:2020-06-12 來源: 感悟愛情 點擊:

  

  在中共黨內(nèi)民主派領(lǐng)袖胡、趙、萬、習等人中,習仲勛的事跡鮮為人知,尤其在國外鮮為人知。這不公平,也不能反映歷史的全貌。我對習仲勛所知也不多,所以就用了上面這個題目,只寫我知道的那一部份事跡。

    

  中共民主派的幾位領(lǐng)袖胡耀邦、趙紫陽、萬里、習仲勛,有幾個共同的特點:一是,他們在戰(zhàn)爭時期和建國初期就有人道、民主的思想和寬厚、求實的作風;
二是,他們在黨內(nèi)親身經(jīng)歷過殘酷斗爭,懂得共產(chǎn)黨體制方面的弊病,并注意克服那些弊;
三是,他們保持著為人民服務(wù)的宗旨,不謀一人、一家、一黨、一派的私利。

    

  下回記述習仲勛的一些事情:

    

  一、在陜北肅反中死里逃生

    

  1978 年 12 月 20 日,習仲勛在《紅日照亮了陜甘高原》一文中說:
“ 王明‘左傾機會主義路線’也影響到陜北。他們不作調(diào)查研究,不了解陜甘革命歷史,不了解敵情、我情,全憑主觀臆斷,強調(diào)對外是一切斗爭,否認聯(lián)合;
對內(nèi)不同意他們錯誤觀點的就殘酷斗爭,無情打擊。他們指責劉志丹等同志只分川地,不分山地(陜甘邊某些地方土地多,光川地平均每人就有十幾畝、幾十畝,群眾只要川地不要山地),不全部沒收富農(nóng)的東西,不在游擊區(qū)分配土地是‘不實行土地改革’;
指責我們糾正一些違反紀律的土匪行為是‘鎮(zhèn)壓群眾’;
還說我們同楊虎城有聯(lián)系,是‘勾結(jié)軍閥’。他們先說我們‘右傾’,繼而說我們 “ 右傾取消主義” ,更進而說我們是‘右派’,誣陷我是‘右派前線委員會書記’,誣陷劉志丹是‘白軍軍官’。他們先奪權(quán)后抓人,把劉志丹等一大批干部扣押起來,紅廿六軍營以上的主要干部,陜甘邊區(qū)縣以上的主要干部,幾乎無一幸免。

    

  我被扣押了。起初關(guān)在王家坪,后來關(guān)到瓦窯堡,和劉志丹同志一起被關(guān)在一個當鋪里,…天氣很冷,不給我們被子蓋,晚上睡覺綁著手腳,繩子上都長滿了虱子;
有人拿著鞭子、大刀,看誰不順眼就用鞭子抽,刀背砍,在莫須有的罪名下,許多人被迫害至死。

1935 年 10 月,中央紅軍到達陜北,我們這一百多個幸存者才被釋放了 ” 。

      

  二、在 “ 土地改革 ” 和 “ 鎮(zhèn)壓反革命運動 ”中,實行較為寬松的政策。

    

   “ 土地改革和鎮(zhèn)壓反革命很不徹底”。這是中共八屆十中全會批判習仲勛以后不斷強調(diào)的習仲勛的重大罪狀。其實,習仲勛在西北地區(qū)各項 “社會改革” 中實行 “慎重穩(wěn)進” 的寬松政策,當時是經(jīng)過毛澤東認可甚至贊揚的。

    

  在中共老根據(jù)地,習仲勛首先提出“克服土地改革中‘左’的情緒”,就得到毛澤東的贊同和推廣。

    

  1948 年 1 月 15 日和 16 日,習仲勛在陜北綏德薛家渠召開了著名的“義合會議”。這次會議指出:土改一到農(nóng)村就發(fā)生極左偏向,凡動起來的地區(qū),多去強調(diào)所謂“貧雇農(nóng)路線”,反對所謂“中農(nóng)路線”,都是少數(shù)群眾(不是真正的基本群眾)起來亂斗,亂扣,亂打,亂拷,亂沒收財物,亂掃地出門。最嚴重的是佳縣,連貧農(nóng),中農(nóng)的東西都一律沒收!傲x合會議決定:對于連續(xù)參加七年以上勞動的地主富農(nóng),其成份,應按現(xiàn)在情形改變!

    

  “老區(qū)就不要怕中農(nóng)當?shù),真正的基本好的群眾在中農(nóng)階層及一部分貧農(nóng)中!辈还苤卮蠡蜉p微的舊賬,都一概不究,只對那些今天還在進行反革命活動的,或幫助胡匪作惡的,應發(fā)動群眾嚴厲打擊!巴粮牡囊磺泄ぷ鞫紤搶θ嗣竦纳a(chǎn)有幫助!泵珴蓶|接到西北局關(guān)于糾“左”的報告后批示:“完全同意仲勛同志這些意見。華北、華中各老解放區(qū)有同樣情形者,須密切注意改正‘左’的錯誤” 。

1949 年 8 月 4 日,習仲勛作了“關(guān)于關(guān)中新區(qū)工作方向”的講話。他根據(jù) 100 余份調(diào)查材料指出:“關(guān)中農(nóng)村土地不很集中,地主占農(nóng)村戶口不到百分之一,加上富農(nóng)共占百分之六左右,共占土地百分之二十左右;
中農(nóng)占農(nóng)村戶口百分之四十到五十,占土地百分之五十至六十!彼J為“農(nóng)村人民的主要敵人,不是一般地主、富農(nóng),而是互相結(jié)合的惡霸、特務(wù)、土匪組成的農(nóng)村中最主要的反革命殘余勢力”,“ 他提出對地主的斗爭方式,最根本的是說理斗爭,并須與人民法庭的審判相結(jié)合,對于毛主席的《湖南農(nóng)民運動考察報告》,要領(lǐng)會其精神,……但不能抄襲那一時候的一切斗爭方式,”1951 年 8 月 22 日,他在關(guān)于甘肅土改的講話中又說:“放手是放正確之手……不能放錯誤之手,亂打人,亂斗爭,亂沒收,降低或提高成分等,這些都是錯誤的!

    

  關(guān)于“鎮(zhèn)壓反革命”,毛澤東提出的方針是“鎮(zhèn)壓與寬大相結(jié)合”,并且提出殺人的指標應占總?cè)丝诘那Х种弧A曋賱捉o中共中央和毛澤東寫報告說:西北有民族問題和宗教問題,應該更加寬大,建議在西北把鎮(zhèn)反方針改為“寬大與必要的鎮(zhèn)壓相結(jié)合,” 建議殺人指標減為千分之零點五。毛澤東批準了習仲勛的請示報告,后來,在西北實際執(zhí)行的殺人數(shù)字在總?cè)丝谇Х种泓c四以下。

    

  對于甘、寧、青、新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的土地改革和剿匪、鎮(zhèn)反動動,習仲勛在1952 年5月4日“關(guān)于西北地區(qū)土改和統(tǒng)一戰(zhàn)線、民族工作的報告”中,提出“在民族團結(jié)的基礎(chǔ)上去進行改革的方針”。他提出的有獨創(chuàng)性的措施,除了“通過當?shù)孛褡宕蠖鄶?shù)群眾自黨和本民族群眾為主去做以外”,還主張首先爭取各民族上層人士和宗教上層人士的同意和贊助。他要求用“改得和平些”和其他必要的妥協(xié),去換取民族、宗教上層人士的贊助。他還規(guī)定了幾條政策界限:“游牧區(qū)不宣傳土改,也不提反惡霸,不清算;
半農(nóng)半牧區(qū)暫不土改;
嚴格保護畜牧業(yè),牧畜一律不動;
喇嘛寺土地一律不動;
清真寺、拱北、道堂土地暫時一律不動;
必須排出各民族、各教派頭人名單,堅決保護必須保護的人過關(guān)。”

    

  當時,王震擔任中共新疆分局第一書記,鄧力群是分局常委兼宣傳部長。他們在新疆的剿匪、平叛、土改、鎮(zhèn)反搞得很“左”。雖然王震并沒有把習仲勛放在眼里,但是習仲勛對他也敲過警鐘。例如:1951年 4月13日,西北局給王震發(fā)了一個電報,對新疆人代會講話稿,提出以下幾點意見:

    

 。ㄒ唬﹫蟾嬷姓f:“這次省人民代表會議的多數(shù)代表,是由選舉產(chǎn)生的!睉臑 “是由各地區(qū)、各群眾團體、機關(guān)、部隊選舉產(chǎn)生的,以區(qū)別于將來更廣泛的人民群眾的直接選舉。”這個修改意見,既說明當時的選舉不是人民普選,又說明習仲勛的想法是,人民代表將來要進行直接民選 。

    

  (二)鎮(zhèn)壓革命項內(nèi),“首先從軍隊及政府機關(guān)中發(fā)動民主檢舉運動”一句可以不要;
鎮(zhèn)壓對象中可不提“大回族主義”。由此可見,習仲勛不贊成在軍隊和機關(guān)中開展檢舉“反革命分子”的運動,也不贊成把“大回族主義”作為鎮(zhèn)壓對象。

    

 。ㄈ翱朔褡逯髁x傾向”應改為“克服狹隘民族主義傾向”。這就用不著解釋了。

    

  特別值得稱道的是:習仲勛對待少數(shù)民族暴動的態(tài)度和做法。上世紀50年代初期,甘肅省發(fā)生過兩次大規(guī)模的回民暴動,一次占領(lǐng)了中等城市平?jīng),另一次解放軍傷亡?2000 人。怎樣處理呢?習仲勛認為用武力鎮(zhèn)壓的辦法不行,還是請伊斯蘭教中的上層人士組織代表團,通過談判,和平地解決了問題。青海著名的藏族千戶項謙,一再發(fā)動暴亂。青海省軍政當局原來準備用五個團去鎮(zhèn)壓,習仲勛說:不能打。他們是游牧民族,游而不定,你把軍隊開去,他就跑散了,軍隊一走,他又集合起來暴動。他給當時的青海省委第一書記張仲良打電話說:決不能打,請喜饒嘉措大師去做工作。喜饒嘉措是藏傳佛教的經(jīng)師,大學者,中共把他安排為青海省副省長。喜饒嘉措做了工作,項謙就不造反了。毛澤東當面表揚習仲勛說:“仲勛,你真厲害,諸葛亮七擒孟獲,你比諸葛亮厲害。”這件事,后來被傳成:習仲勛對項謙十擒十縱。其實,沒有十擒十縱,而是“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

    

  習仲勛這些受到贊揚的寬松明智的做法,在中共八屆十中全會以后,都變成“右傾機會主義”的反黨罪行,受到長達十余年的批判和清算。在 1964 年到 1966 年上半年的“四清運動”中,西北各省還進行了土改、鎮(zhèn)反的補課,補劃了一大批地主、富農(nóng)和反革命分子。在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前后西北各省復查的結(jié)果是:
“四清”運動中補定的地、富、反、壞分子,基本上都錯了,所謂“土改、鎮(zhèn)反很不徹底”的問題,是不存在的。

      

  三、進軍西藏的兩種政策

    

  1952 年,中共中央決定,由西南局和西北局共同組織力量進軍西藏。西南局派出張國華率領(lǐng)的干部和軍隊是主力,西北局派出范明、慕生忠率領(lǐng)的進藏工作隊加以配合。習仲勛對西北局進藏工作干部的談話要點,曾由中共西藏工委于 1952 年 5 月 16 日印發(fā)各地并報中共中央。

    

  習仲勛的談話要點有六條,大意是:

    

  一、“ 在西藏做工作,要采取“穩(wěn)進慎重”方針,不能犯急性病。

“在西藏,有些事情寧可遲辦,不可急辦,不怕慢,只要搞對,否則反而要走彎路!

    

  二、“愛祖國,反帝國主義,這是西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基礎(chǔ)!薄霸谖鞑胤捶饨壳盀闀r過早,要爭取達賴、班禪參加到統(tǒng)一戰(zhàn)線中來。”

    

  三、“調(diào)查研究,了解和熟悉西藏各方面的各種情況(政治、軍事、經(jīng)濟、文化、宗教、風俗、歷史等)。”

    

  四、“開始一個時期,我們不要過急地派工作組和干部下到‘宗’上去,應多開代表會、座談會、聯(lián)誼會等,多讓各地區(qū)的上層分子上來,講解政策,建立關(guān)系。軍政委員會成立以后,多采取訪向團、調(diào)查團、救濟組、醫(yī)療隊等各種組織和各方面的人下到各地去,采取反復的上來下去的工作方法。”

    

  五、“對班禪集團要多幫助,多扶植,給他們出主意,想辦法。”“對他們的落后不要要求太高,只要大同就可以,小異是要有的。遇到重要問題要爭,不能馬虎,小的問題不能爭,要馬虎。”

    

  六、“ 西北去的干部要和西南去的干部團結(jié)一致,同志間不能有絲毫隔閡,要特別親密,特別團結(jié)才對!

    

  習仲勛組織西北干部進藏的具體方法,也值得稱道。他要求進藏工作隊打上 “護送班禪喇嘛回西藏” 的旗號,他要求給每一個工作隊員配備兩匹馬、四條毛牛、一匹騾子,兩匹馬供人乘坐,四條毛牛供人食用,一匹騾子準備到了拉薩以后賣給印度人。當時印度不出騾子,騾價昂貴,賣了騾子,可以解決工作隊的一部分開銷。西北進藏工作隊兵不血刃、秋毫無犯地進入西藏。工作隊長范明擔任了中共西藏工委副書記,工作隊政委慕生忠擔任了西藏軍區(qū)副司令員,其他骨干白唐楓等擔任了西藏的部廳級職務(wù)。這一批干部執(zhí)行的是習仲勛提出的“穩(wěn)進慎重” 、 “不怕慢只要搞對”和“在西藏反封建為時過早”等批導思想,不久就同西南局派去的中共西藏工委書記兼軍區(qū)司令員張國華發(fā)生矛盾,被張國華打成以范明為首的“反黨集團”。二十年后,雖然胡耀邦給“范明反黨集團”平反了,但在西藏工作中兩種政策的歷史是非并末分清。

    

  四、保護西安明初城墻

    

  中國各地的古城墻和牌坊,在 1958 年前摧毀殆盡。小城還保存了幾個,如山西的平遙,湖北的荊州。大城,只有西安巍然獨存,基本完好,恐怕是全世界規(guī)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古城。

    

  是誰保護了西安古城?有人說是周恩來,有人說是馬文瑞,其實都不對,是習仲勛。拆城墻,拆牌坊,是毛澤東拍板,周恩來堅決執(zhí)行。當北京市拆牌坊、拆城墻時,梁思成據(jù)理力爭。在周恩來召開的一次會議上,梁思成苦苦進諫。他還用詩一樣的語言,描繪陽光照射到北京城樓和帝王廟牌坊時的壯麗景色。周恩來說: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毛澤東聽彭真匯報梁思成為拆牌坊、拆城樓痛哭流涕時,還說:“為拆牌坊拆城樓哭鼻子,這是政治問題!奔热恢芏鱽韺τ谝(guī)模和規(guī)格高于西安的北京城墻和南京石頭城都沒有保護,怎么會對西安的二流城墻情有獨鐘呢?

    

  馬文瑞也沒有保護西安城墻。上世紀五十年代國內(nèi)大拆古城墻時,馬文瑞在北京擔任國家勞動部部長,他管不到西安的城墻。馬文瑞的功勞是:1982 年,他在中共陜西省委第一書記任內(nèi),接受了《陜西日報》主編張光的建議,發(fā)動整修西安城墻。習仲勛保護西安城墻的過程,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可以從側(cè)面證明:西安城墻是習仲勛保護下來的。

    

  1962年9月,中共中央在北京召開中央工作會議和八屆十中會會,批判習仲勛。(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我以中共陜西省委副秘書的身份隨同中共中央西北局第二書記兼中共陜西省委第一書記張德生參加了那次會議的工作。張德生口授提綱,讓我代他起草了一個揭發(fā)批判習仲勛的發(fā)言。這個發(fā)言揭發(fā)習仲勛的八個“問題”,其中有一條就是習仲勛不許拆西安城墻。當時我不理解,為什么不許拆西安城墻,也成為政治問題了?后來我知道了拆古城墻。是毛澤東最后拍板,我才理解張德生不得不揭發(fā)這個問題的心態(tài),我才懂得習仲勛在“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情況下抵制毛澤東的錯誤決策、保護西安城墻的難能和可貴。

      

  五、中共八屆十中會會的批習斗爭。

    

  中共八屆十中全會是1962年8月在北戴河召開的中共中央工作會議的繼續(xù)。北戴河會議的議題原來是討論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毛澤東突然作了一個“形勢、階級、階級斗爭”的報告,提出“反對單干風、翻案風、黑暗風”的問題。反對“單干風” 是從批判陜西戶縣楊偉名等三個農(nóng)村黨員要求實行包產(chǎn)到戶、自由貿(mào)易、恢復和節(jié)制私營工商業(yè)、縮小計劃經(jīng)濟范圍、實行“百分百的民主”的萬言書(毛認為是徹頭徹尾的修正主義綱領(lǐng))開始,發(fā)展到批判主張包產(chǎn)到戶的中共中央農(nóng)村工作部長鄧子恢。反對“翻案風”是批判彭德懷為自己申辯的八萬字的申訴書。反對“黑暗風”,是批判“把大好形勢看得一團漆黑”的領(lǐng)導干部和民眾。

    

  在批判彭德懷的“翻案風”時,來自陜北紅二十七軍的云南省委第一書記閆紅彥帶著在陜北革命時期就存在的對以劉志丹、高崗、習仲勛為代表的紅二十六軍的偏見,揭發(fā)劉志丹的弟媳李建彤所寫的小說《劉志丹》小說的 “為高崗翻案”,揭發(fā)習仲勛是《劉志丹》小說的策劃者。毛澤東一貫喜歡樹立“反面教員”來證實自己的觀點,看到閆紅彥揭發(fā)《劉志丹》小說的發(fā)言,如獲至寶。因為閆紅彥的揭發(fā),可以證明毛提出的“翻案風”確實存在,階級斗爭確實尖銳、復雜,必須“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于是,會議由批彭轉(zhuǎn)向批彭又批習,中央工作會議也升級成為八屆十中全會,由北戴河搬到北京進行。

    

  我當時是中央工作會議和八屆十中全會西北組的工作人員;叵肫饋,那次會議開得實在荒謬。會議指控習仲勛的反黨罪行,主要有兩條:一是,策劃為高崗翻案的反黨小說《劉志丹》;
二是,高崗后妻李力群在 1959 年給中央寫了一份萬言書,揭發(fā)發(fā)高崗在自殺以前曾經(jīng)同習仲勛密談。

    

  第一條就是誣陷不實之辭。

    

  當時,中央會議的西北小組指定我認真閱讀《劉志丹》小說,并把其中寫到高崗的內(nèi)容全部摘錄出來。我把《劉志丹》小說看了幾遍,摘錄出寫到高崗(書中化名羅毅)的文字僅有二千余字,而且都是貶低高崗的,沒有吹捧高崗的。退一步說,即使有歌頌高崗的內(nèi)容,只要符合事實,也沒有錯誤。因為中共中央過去對高崗在陜北革命和東北工作中的功勞評價很高,否則,為什么要讓高崗擔任中央政府副主席和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呢?至于《劉志丹》小說是不是習仲勛策劃的?雖然在會議逼供之下,習仲勛承認他看過小說第三稿,但是,會上并沒有說,小說是習仲勛授意編寫的,也沒有說習仲勛設(shè)計過小說的內(nèi)容。僅僅看過第三稿,就能夠給習仲勛加上 “ 策劃 ” 的罪名嗎?另外,會議期間,有一天晚上我到習仲勛的老師、中國民主同盟中央主席楊明軒家里去過。那一天,劉志丹的弟弟劉景范和弟媳李建彤正好也到楊明老家里去了。他們都說習仲勛根本不同意李建彤寫《劉志丹》,也沒有看過稿子,習承認看過第三稿是違心的。

    

  第二條罪狀也站不住

    

  毛澤東不是一再強調(diào)“重證據(jù)不重口供”和“嚴禁逼供信”嗎?高崗之妻揭發(fā)習仲勛同高崗密談的萬言書,是孤證,沒有旁證,怎么能夠據(jù)此定案呢?還有,既然是高習二人密談,高崗妻子聽到一言半語那是可能的,怎么能夠聽得那樣完全,記得那樣詳細,竟然能寫出上萬字呢?揭發(fā)的內(nèi)容很荒延。例如說:習仲勛給高崗前妻之子高毅一支手槍,要他為父復仇。高崗同前妻的兒子很疏遠,同后妻(即揭發(fā)人)及其子女很親近;
而且前妻之子遠在陜西,揭發(fā)人及其子女近在北京。習仲勛為什么不讓近在北京的揭發(fā)人的子女復仇,卻要讓遠在陜西的前妻之子去復仇呢?何況,習仲勛不是白癡,他難道不懂得,高崗垮臺以后,高崗的子女根本進不了中南海,而一支小小的手槍也對付不了強大的 8341 警衛(wèi)部隊。至于習仲勛的“右傾機會主義路線”,那是在定為“反黨集團”以后才附加上去的。

    

  總之,參加八屆十中全會的工作,使我見了世面,開了眼界,原來中共中央委員會批判斗爭的水平,并不比基層組織整人高明啊!然而,就是這樣一場荒謬的斗爭,竟然在西北五省株連了一萬余人!

    

    

  六、“ 文革 ” 中的軼事

    

  中共八屆十中全會以后,習仲勛被撤銷了國務(wù)院副總理等一切職務(wù),軟禁了兩年多。

1965 年被分配到河南洛陽拖拉機廠,擔任分管后勤的副廠長。

“文革” 初期,西北大學的造反派把習仲勛揪到西安,受到機關(guān)、學校、工廠造反派無數(shù)次的批斗,有些批斗會還在西安鐘樓和大差市等鬧市區(qū)進行。那時候,有理也說不清,所以,習仲勛對批斗者提出的“罪行”,從不辯解,但卻有一條底線,就是不推卸責任,不牽扯別人。

    

  習仲勛曾經(jīng)對為他寫傳記的人們說:“我這一生從來沒有整過一個人。” 在中共的高級干部中,敢說這個話的,恐怕只有習仲勛等極少數(shù)幾個人,我這個中層干部也整過人?墒牵脑,我是相信的。仲勛為人善良、寬厚,在政治運動中,用各種巧妙的方法保護過許多干部,但卻沒有聽說他整人。對于整過他的人,他也不記仇,不報復。

    

  在“文革”中,西安的造反派分為東西兩派,住在東郊的西安交通大學、公路學院等高校和工人造反總司令部(簡稱工總司)是東派;
住在西郊的西北大學、西北工業(yè)大學、西安電訊工程學院等高校和西安工人聯(lián)合會(簡稱工聯(lián))是西派。西派是多數(shù)派,比東派更激進,他們把東派看做“保守派”。1967 年初,西派發(fā)動了“反右傾斗爭”,反對東派的右傾。當時,習仲勛住在西北大學,受西派監(jiān)控。有一天,西大幾個造反學生問習仲勛:你對我們開展的“反右傾斗爭”持什么態(tài)度?習仲勛說:“我看反右傾恐怕不對,現(xiàn)在不是反右傾的時候,而且群眾組織應該團結(jié),不應該分裂”西大幾個學生拍手大笑說:
“毛主席教導我們:凡是敵人反對的,我們就要擁護! 你是敵人,你反對反右傾,這就說明我們做對了!睆倪@件小事也可以看出習仲勛的品德和風骨,一是,他在西派監(jiān)控下還敢說西派做得不對;
二是,他受到造反派的殘酷斗爭,還要顧全造反派的團結(jié)而不分裂。與此相反,當時的陜西省委第一書記霍士廉和書記處書記肖純,在西派控制下,公然發(fā)表了支持西派的聲明并同西派合作,后來成為第一批“三結(jié)合”的領(lǐng)導干部。

    

  1985 年,我從北京退下來,擔任中共西北大學黨委書記。我聽說:西大有一個優(yōu)秀的中層干部,校方提名作副校長,上級沒有批準,原因只有一條,就是“文革”初期西大學生去洛陽揪習仲勛,那個干部當時是青年教師,跟著學生去湊了一次熱鬧。我知道,這件小事可能成為那個干部一生沉重的政治包袱,我也知道仲勛本人是不會計較這種事情的,就用我個人的名義給仲勛寫了一封信,詢問那個干部是否對仲勛有侮辱虐待的行為。仲勛給我回信說:“我根本不記得那個人,自然沒有受到他的侮辱和虐待。這件事情,不應該影響那位同志的提拔使用! 有了仲勛本人的回信,上級那些管干部的人也就不再抓那個干部的辮子了。

      

  七、倡議建立深圳、珠海、汕頭特區(qū)

    

  從 1982 年 9 月以后,習仲勛蒙冤挨整 16 年,直到 1978 年才得到平反,被新的中共中央任命為中共廣東省委第一書記,楊尚昆被任命為廣東省省長。

    

  習仲勛主政廣東兩年中,最大的貢獻就是倡議建立深圳、珠海、汕頭幾個經(jīng)濟特區(qū),為中國的改革開放,打開了窗口,提供了樣版。

1992 年 10 月 12 日,習仲勛為《改革開放在廣東》一書所寫的序言中說:十一屆三中全會促使我們認真思考“如何充分發(fā)揮廣東的特點和優(yōu)勢,使廣東在全國的改革開放中先走上路”。正是帶著這個迫切的要求,在 1979 年 4 月的中央工作會議期間,在政治局聽取各組召集人匯報時,我直接向中央領(lǐng)導同志作了匯報。我說:“希望中央給點權(quán)讓廣東能夠充分利用自己的有利條件在四個現(xiàn)代化中先走一步。我還講,如果廣東省是一個 ‘獨立的國家’(這當然是借用的話),可能幾年就搞上去了,但是在現(xiàn)在的體制下,就不容易上去。我這話,中央領(lǐng)導同志很重視,批準了廣東省委關(guān)于在改革經(jīng)濟管理體制方面先走一步的要求,同意廣東搞一個新的體制。這次中央工作會議之后,黨中央便派谷牧同志率領(lǐng)一個強有力的工作組到廣東來,進一步作細致的調(diào)查、研究、算賬,并幫助省委起草一個文件報中央,不久中央正式批準了這個文件,這就是當年七月下發(fā)的具有重要歷史意義的中共中央、國務(wù)院關(guān)于批準廣東、福建實行特殊政策、靈活措施的文件,其中包括在深圳、珠海、汕頭、廈門四個城市,劃出部分地區(qū)試辦特區(qū),實行特殊政策的的內(nèi)容!

    

  這里還要作一點補充。

1992 年 8 月,習仲勛為《改革開放在廣東》一書寫序言的時候,胡耀邦的名字和事跡還受到禁錮,仲勛不便寫耀邦所起的作用。事實上, 1979 年元月,胡耀邦就訪問過深圳和珠海。那時深圳、珠海還是落后的漁村。耀邦發(fā)現(xiàn)那里漁民的生活普遍貧窮,但卻有內(nèi)地罕見的電視機。耀邦問:
“這東西是從那里來的?貴不貴?”漁民們告訴他:“村里常有人去香港賣菜,那里黑白電視機很便宜,只要挑幾擔青菜過去,就能換回來一臺電視機! 還有,當時在內(nèi)地還很珍貴的塑料布,竟被香港人當做垃圾扔掉,隨著海浪飄到深圳、珠海。這兩件小事引起耀邦的聯(lián)想,他同習仲勛商量:我們能不能在沿海設(shè)個櫥窗,允許老百姓同香港人做生意,用互通有無的民間交換發(fā)展經(jīng)濟。耀邦的想法同仲勛不謀而合,仲勛同耀邦商量好,由仲勛向中央提出這個問題。

1981 年 7 月,耀邦當選中共中央主席一個月后,中共中央批準了廣東、福建兩省經(jīng)濟特區(qū)工作紀要,提出了辦好經(jīng)濟特區(qū)的十項政策和措施,此后,特區(qū)建設(shè)才有了比較完善的政策依據(jù)。當然,鄧小平對于建立經(jīng)濟特區(qū)是同意的,他說過:“要殺出一條血路! 不過,首先提出建立出口加工區(qū)(后來改稱特區(qū))建議的,是習仲勛。

      

  八、參與粉碎反對“全面改革”的倒胡活動

    

  1983 年 1 月 20 日,在有中央各部門負責人參加的全國職工思想政治工作會議上,胡耀邦作了題為《四化建設(shè)與改革》的長篇報告。在這個報告中,耀邦首次提出“從實際出發(fā),全面而系統(tǒng)地改,堅決而有秩序地改!彼^“全面而系統(tǒng)地改”,就是“一切戰(zhàn)線、一切地區(qū)、一切部門、一切單位都有改革的任務(wù)。都要破除陳舊的,妨礙我們前進的老框框、老套套、老作風,都要鉆研新情況,解決新問題,總結(jié)新經(jīng)驗,創(chuàng)立新章法。”他又首次提出“要以是否有利于建設(shè)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是否有利于國家的興旺發(fā)達,是否有利于人民的富裕幸福,作為衡量我們各項改革對或不對的標志!币钸@個講話,包含了 1 月 12 日鄧小平同耀邦、習仲勛、萬里等中央書記處幾位書記談話的內(nèi)容,講話稿在事前也經(jīng)過書記處傳閱。講話第二天《人民日報》摘要發(fā)表。二十天以后,當時的國務(wù)院總理趙紫陽在 1983 年 2 月 12 日發(fā)表的《春節(jié)祝辭》中密切配合。他說:“我們要在經(jīng)濟領(lǐng)域和其他方面加快改革的步伐,全面而系統(tǒng)地改,堅決而有秩序地改,有計劃有步驟地改! 可是,這個正確決策卻遭到保守勢力的反對和阻撓。

    

  據(jù)當時的《人民日報》總編秦川回憶:“二月十六日,舊歷正月初四,分管意識形態(tài)工作的政治局委員胡喬木把我和副總編王若水叫到南長于他的寓所,反復告誡我們:耀邦同志在職工思想政治工作會議上的講話,與(十二大)的精神沒有聯(lián)系,還有同(十二大)精神不相符的地方!彼髮σ畹闹v話 “不要急于宣傳,不要作為宣傳中心!

    

  據(jù)習仲勛同志對一位領(lǐng)導干部說(我也在場):耀邦作了“全面改革”的報告以后,胡喬木反對在報紙上發(fā)表,也反對作為正式文件下發(fā)。耀邦遷就喬木,請他修改后再發(fā),喬木不修改也不許發(fā)。作為常務(wù)書記,仲勛對胡喬木說:“黨的總書記在有中央直屬機關(guān)各部門負責同志和各省市、自治區(qū)有關(guān)同志共二百余人參加的會上發(fā)表了一個重要講話,(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如果不作為正式文件發(fā)下去,黨的歷史豈不是會形成一片空白,怎么給后人交待呢?” 胡喬木仍然不許發(fā)。二月下旬某一天,并未承擔組織會議職責的姚依林突然通知:中央政治局和書記處召開聯(lián)席會議。會上,陳云主要發(fā)言,他不指名地對胡耀邦進行了尖銳的批評。批評的內(nèi)容,一是盲目追求高速度。當時,耀邦主張國內(nèi)生產(chǎn)總值,每年平均增長 7 %,陳云主張 4 %,趙紫陽、李先念主張 5 %?墒,后來的實際增長速度大大超過 7 %。二是,反對全面改革。陳云連城市經(jīng)濟改革都不贊成,更不贊成“一切戰(zhàn)線、一切地區(qū)、一切單位都有改革的任務(wù)!彼鷼獾卣f:什么都要改,連‘一五’都要改?梢姡J為‘一五 ’期間的體制、政策和計劃,是“撥亂反正”的極限。三是,批評耀邦不懂經(jīng)濟,他明指胡啟立實指胡耀邦地說:應該下放到國家計委或財政當個副職去學習鍛煉,顯然,這是要耀邦下臺了。陳云講話以后,趙紫陽等幾個人作了簡短的發(fā)言。鄧小平?jīng)]有發(fā)言,只是說:“成績還是主要的”和“會議到此為止”。胡喬木提議:召開中央工作會議,無人響應,當然,政治局也沒有作出決定?墒,胡喬木竟然十拿九穩(wěn)地對耀邦說:“今后,你就是不當總書記了,我們的友誼是永存的。”

    

  鄧小平說了“到此為止”,可是,陰謀家并沒有到此為止。鄧力群先后在《紅旗雜志》聯(lián)絡(luò)員會議和新華社全國分社會議上,把陳云批評耀邦的講話傳達了。聽了鄧力群傳達的廣東省新華分社社長李延年,當晚就把記錄整理出來送給習仲勛。第二天,《人民日報》總編秦川又把該報記者部主任林鋼聽取鄧力群傳達的筆記本送給習仲勛。習仲勛以常務(wù)書記的身份找鄧力群談話說:陳云同志發(fā)言后,小平說了“到此為止”,會上并沒有作出向下傳達的決定,你為什么向下傳達了?現(xiàn)在,外地都在打聽:“中央出了什么事?”鄧力群起先抵賴說,他沒有向下傳達,仲勛拿出李延年和林鋼的兩份記錄,鄧力群只得承認他考慮不周,做得不妥。

    

  批胡會后,不知是誰,竟然向各省、市、自治區(qū)黨委和中央各部門發(fā)出召開中央工作會議的通知。萬里看到通知后,到書記處去問習仲勛:
“開什么會?是不是要解決耀邦的問題?”習仲勛說:“我不知道!绷⒖陶液鷨⒘⒃儐枺鷨⒘⒁舱f:“不知道”。在總書記、常務(wù)書記、中辦主任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竟然有人私自發(fā)出召開逼總書記下臺的中央工作會議,這是任何一個政黨或政府的法紀都不能容許的。習仲勛和萬里認為黨內(nèi)危機迫在眉睫,共同向鄧小平匯報和作工作,鄧小平表示:“中央工作會議不能開。胡趙格局不能變”。一場宮延政變才流產(chǎn)了。

      

  九、堅持反“左”,反對起用“文革余孽”。

    

  在“清除精神污染”,“反對資產(chǎn)階級自由化”和“整黨”中,習仲勛都從堅持“反左”的角度,同胡耀邦密切配合。例如:在“清除精神污染”中,習仲勛批評賀敬之等人 “在文藝界搞了十八天‘小文革 ’” 。1983 年 10 月,在中央書記處討論整黨方案時,胡喬木提出:“這次整黨要既反‘左 ’也反‘右 ’,反右主要是反對資產(chǎn)階級自由化!焙畲驍嗨脑挘骸澳阏f得不對,主要是反左,其次才是防右! 胡喬木、鄧力群打著鄧小平的旗號,大批方勵之的觀點,而且認為 “像方勵之這樣的人,不是一個少數(shù),而是一批人,”“應該作為整黨對象! 耀邦駁斥了胡、鄧的觀點。習仲勛接著說:“我贊成耀邦同志的觀點。這次整黨的重點是清理三種人,通過清理他們達到從組織上徹底否定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的目的。”仲勛發(fā)言后,胡啟立、萬里、陳丕顯都表示同意。胡喬木、鄧力群不好再說什么,只能到鄧小平那里去告狀。

    

  正在這個時候,從監(jiān)獄出來的文革余孽王力給鄧小平上書,建議取消以胡耀邦為首的整黨指導委員會。鄧小平指定鄧力群同王力談話,王力說:“我覺得中央整黨指導委員會的一些主要負責人(顯然是指胡耀邦)對小平同志的指示重視不夠,對‘清除精神污染’抓得不狠,應當注意糾正! 王力還說:“今天我們通過整風應該樹立小平同志為核心的黨內(nèi)團結(jié),提高黨的馬克思主義水平。”鄧力群把王力的意見向鄧小平匯報,并在內(nèi)刊上發(fā)表。

1984 年 2 月 9 日,中共中央書記處對這個問題進行了討論。

    

  鄧力群說:“小平同志認為王力同志還是能夠為黨做一些工作的。究竟應該怎樣處理,還是由大家定吧。”習仲勛說:
“王力要不是‘三種人 ’,那我們黨內(nèi)就沒有 ‘三種人’了,我認為清理 ‘三種人’,目前存在的主要障礙是,有些領(lǐng)導人對于保過自己和自己支持過的‘三種人’多方保護,而對于反對過自己的‘三種人’,卻總是想多搞一些,再加上有些隱蔽下來的‘三種人’,他們偽裝自己,騙得了某些領(lǐng)導人的歡心和信任,比如王力就是這樣。

” 顯然,習仲勛的意見是針對鄧小平和鄧力群的。

    

  接著,書記處一致通過將王力開除出黨,陳云也給胡耀邦打電話說:“王力是什么東西?竟然允許他對我們黨的各種大事指手劃腳?我希望全黨同志,特別是高級干部不要上他的當!

    

  在一次會后,習仲勛對胡耀邦說:“至今有些人的頭腦還是被‘左 ’的圈子籠罩著,動不動就是斗爭、斗爭,他們到底要同誰斗爭呢?現(xiàn)在,‘資產(chǎn)階級自由化’成了一根打人的棍子,誰要是提出不同意見,或者他對某個人看不順眼,想整某個人了,就給他扣上一項‘資產(chǎn)階級自由化’的帽子,簡直是豈有此理”。

      

  十、力勸×××退休

    

  1986 年元旦,葉劍英、鄧穎超、黃克誠就因年事已高,請求中共中央批準他們退出中央委員會。葉劍英說:“黨的干部要做到援已之退,促黨的事業(yè)之進,他還寫了一首詩:“宏觀代謝依新陳,接力年華一代興”。同年 7 月 21 日,鄧小平在會見日本議會代表團時也說:“即將在九月份召開的黨代表會的中心任務(wù),是使中央委員會年輕化,還有討論我們的國民經(jīng)濟問題。這次黨代會和擬在一九八七年召開的第十三屆黨代表大會,將具有同樣的重要性和權(quán)威。胡耀邦總書記明年將滿七十歲,趙紫陽已經(jīng)六十五歲了,他們將繼續(xù)工作若干年,為年輕人目前還青黃不接多做些準備工作,讓他們再工作兩三年吧。我現(xiàn)在也老了,準備退休,讓胡耀邦和趙紫陽管理大事。這也是從我們黨的長遠大計出發(fā)來考慮的!

    

  在一次討論中共十三大準備工作的政治局會議上,胡喬木首先說:“我們黨內(nèi),像×××同志這樣經(jīng)驗豐富,資格很老的革命家不多了,我們這些比他小十多歲的人,充其量只能稱之為黨的領(lǐng)導人,而×××可以說是我們黨的第二代領(lǐng)袖。我認為在我國家政治制度面臨轉(zhuǎn)折關(guān)頭,需要一個德高望重的領(lǐng)袖繼續(xù)領(lǐng)導我們完成這個轉(zhuǎn)變。這也是我堅決要求×××能在十三大繼續(xù)留在黨中央的立場!蓖跽、楊尚昆,彭真、廖承志、宋任窮,支持胡喬木的意見。趙紫陽在×××指名要他表態(tài)時,不得不違心地說:“我們還需要小平同志掌舵!焙、聶榮臻、習仲勛、楊得志、烏蘭夫、倪志福贊成×××退下來。

    

  習仲勛的發(fā)言,講得最為尖銳和精辟。他說:“我昨天同一位政治學專家談了話,他對我說:法治是現(xiàn)代政府管理社會的最好方式,也是我們走出困境,走向明天的最佳選擇。今天這個會就是在今天和明天之間進行選擇。我們面前擺著兩條路,一條是繼續(xù)走全能政府即‘人治’的老路,靠一位偉大領(lǐng)袖發(fā)號施令,用計劃分配甚至專營的辦法去解決層層盤剝的問題,靠學習領(lǐng)導人講話或思想政治工作和道德教育去解決以權(quán)謀私、腐敗墮落的問題,用加強紀律去解決思想、理論、文化界的是非問題,如果還是這樣,×××同志就是活到一百歲也還是解決不了我們的體制轉(zhuǎn)變問題”。王震打斷習的話說:你的意思是要否定權(quán)威,否定×××同志的權(quán)威。萬里說:“我們不能樹立個人權(quán)威,要樹立集體的權(quán)威,樹立民主決策、科學決策的權(quán)威!绷曋賱捉又f:“要防止封建專制披著革命的外衣頑固地盤踞在統(tǒng)治地位。從現(xiàn)在起,我們應當堅持從人治向法治過度,堅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堅持依法治國。為了改革,為了前進和發(fā)展,×××同志帶頭退出中央,實行退休體制,就會給我們的子孫后代又立一次大功。”

    

  可是,公開表示要退下來的×××,沒有退,也不想退,××××××××××××;
而堅持勸×××退休的習仲勛,卻在 1986 年 9 月 24 日召開的中共十二屆五中全會上被排斥出局,離開了中共中央書記處。

      

  十一、拍案而起,痛斥“××”

    

  1986 年 9 月 18 日,正當中共全國代表大會召開之際,以北京大學為主的北京高等學校學生開展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學生運動。提出要民主,要自由,反對一黨專政,反對×××垂簾聽政的訴求。

11 月,設(shè)在安徽合肥的中國科技大學師生因為合肥西區(qū)人民代表選舉問題,同校黨委發(fā)生沖突?拼蟾毙iL方勵之支持學生通電全國,掀起爭人權(quán)、爭民主的學生運動。合肥的學運,迅速蔓延到上海、北京和其他城市。這時,×××和彭真、楊尚昆、王震、薄一波、胡喬木、鄧力群等人把學潮的發(fā)生歸罪于胡耀邦,秘密議定,要把胡耀邦拉下馬來,只有陳云主張 “讓耀邦干完這一屆,讓他在十三大自然落選,給人一種正常的組織氣氛!

    

  習仲勛雖然已被排斥出局,信息不靈,但他具有豐富的政治經(jīng)驗,他已經(jīng)感到耀邦要出事了。

1987 年元旦晚上,仲勛到耀邦家里說:“耀邦啊,我在為你擔心!”耀邦滿不在乎地說:“我嗎,不會有什么,黨畢竟已經(jīng)成熟了!彼說:”“仲勛,這些話以后不要再說了,再說就會破壞我的一條不可侵犯的信條!敝賱讍枺骸笆裁葱艞l?”耀邦回答:“從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我發(fā)誓要把主要精力放在維護全黨的團結(jié)上,黨經(jīng)不起窮折騰了! 面對著這個把那些居心險惡的人看得同自己一樣光明磊落的親密戰(zhàn)友,習仲勛只好不住地搖頭嘆息,告辭而去。習仲勛走后,耀邦辦公桌上的紅機子持續(xù)地、固執(zhí)地響了起來。他抓起耳機,聽到了趙紫陽的聲音。紫陽問:“你現(xiàn)在干什么?”耀邦回答:“我還在研究學潮問題,我試圖找一種更穩(wěn)妥地解決當前危機的新路子”。紫陽說:“我勸你先不要忙別的,還是馬上找×××同志談一談。向他承認錯誤、爭取主動為好!币钫f:“紫陽,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弊详栒f:“爆發(fā)學潮這樣的亂子,你以高姿態(tài)地檢查自己的責任,總是可以的嘛!币钫f:“我并沒有犯什么錯誤,你讓我檢查什么?總不能虛偽地作什么謙謙君子吧?”紫陽說:“你常常講,我們黨再也經(jīng)不起窮折騰了,你難道愿意看見我們黨再面臨一次分裂嗎?”耀邦說:
“那好,我尊重你的意見,我要維護×××同志的威望,讓我再考慮幾天吧!弊详栒f:“哎呀,你再拖幾天就晚了,你還是盡快向×××認個錯,越快越好!

    

  第二天,耀邦尊重紫陽的提示,去見×××。×××和顏悅色地肯定了胡耀邦的成績,胡耀邦把成績歸之于×××的指導和幫助,然后講到分歧,×××打斷他的話說:“那都是工作中的正常范圍。我們之間沒有必要再糾纏了。我打算召開一次中央生活會,有什么問題大家擺在桌面上談?wù),好好溝通一下思想!焙钆R走時,緊緊地長時間地握著×××的手,表示了他對×××的敬意和期盼。

    

  隔了一天,胡耀邦就接到讓他到中南海小會議室開會的通知。不過,×××說的 “中央生活會”(那應該中央政治局的生活會),而是中央顧問委員會的生活會。如果是開“中央生活會”,那么,彭真、楊尚昆、王震、薄一波、宋任窮、鄧力群等不是政治局委員的人就不能出席充當打手了。

    

  生活會開了兩天,北京學生運動中就出現(xiàn)了這樣的標語:“媽媽,我們沒有錯。耀邦同志,為什么不出來見我們?還需多少代,誰憐赤子心!讀之,令人心酸!”

    

  這個“組織生活會”,起先并沒有通知習仲勛、喬石、胡啟立參加,幾天后才讓他們參加。習仲勛在會上聽到薄一波、彭真、王震逼耀邦下臺的發(fā)言以后,拍岸而起,指著薄、彭、王等人說:“你們這是干什么?這不是重演《逼宮》那場戲嗎?”他猛拍著桌子,怒吼:“這不正常,生活會上不能討論黨的總書記去留的問題,這是違反黨的原則的。你們開了這樣的頭,只會給將來黨和國家的安定團結(jié)埋下禍根。我堅決反對你們這種做法!”耀邦站起來勸他:“仲勛同志,你不要說了,我已經(jīng)考慮好了,不讓我干我就辭職!痹诹曋賱灼届o下來以后,×××說:“剛才仲勛同志表達了他的看法,我看很好。我當然不是說中央召開的高級干部生活會上要討論耀邦同志的總書記職務(wù)去留的問題,這個問題應該在政治局會議上決定。但是,難道不可以在生活會上發(fā)表一下個人的看法嗎?近些年來,耀邦,也包括仲勛同志大講民主和自由,為什么今天在黨的生活會上一波、彭真同志提出自己看法的自由和民主都沒有了呢?所以,我歷來這樣講:那些越是口頭上講民主的人,其實并不想真正給大家民主,而只是允許他自己要民主和自由。我看這種‘自由化’是徹頭徹尾的資產(chǎn)階級,就是這個道理!

    

  ×××雖然說召開那個生活會,不是要討論胡耀邦總書記職務(wù)的去留問題,實際上那個生活會上討論的就是總書記的去留問題,而且在生活會最后已經(jīng)作出了決定, 1987 年 1 月 16 日召開的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不過是走一個過場,承認既成事實而已。而且根據(jù)中共黨章,中央政治局也無權(quán)罷黜一個總書記,選出一個新的總書記,因為中共中央總書記是由中央全會選舉出來的,只有中央全會才有權(quán)決定總書記的去留。所以根據(jù)中共黨章,×××等人逼退胡耀邦,是非法的,正像習仲勛說的那是“××”,也就是××××

    

  (作者注:本文第九段到第十一段的材料,來自《中國文史出版社》1999年10月正式出版的《胡耀邦在中國政壇的最后十年》。)

  

  由于眾所周知的原因,×××名字被省去,某些詞語和句子也用××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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