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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大:患難之交

發(fā)布時間:2020-05-28 來源: 感悟愛情 點擊:

  

  最富有精神的人們,如果我們假定他們膽量過人,同時又經歷了遠不能以常人之心來衡量的苦難悲。旱乔∏∮捎谶@個原因他們賦予生活無上的榮耀, 因為生活為他們挖了深不見底的陷阱。

—— 尼采

  

  中秋節(jié)前的一個星期六的下午,場員們都在采石工地干活。我和蘇曼婷,一個從前的劇團演員,現在是后勤中隊的女留場人員,一起去碼頭接我沒有見過面的女朋友。蘇曼婷只告訴我這個女人曾經和她關在一個號子里,后來又在另一個勞改農場一起養(yǎng)過豬。我說我至少得知道她的姓名,年齡,和大概的相貌?墒撬徽f,“我朋友不讓我告訴你。我答應她了,就不能失信。你馬上就要見到她了,一切就會明白。但是,我可以保證,你會對她有好感的! 真吊胃口。

  我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墒翘K曼婷再三叮囑我第一次見面不能穿得太馬虎。情急中,就硬著頭皮向上鋪的周偉國借了件深灰色的卡中山裝,我跟他身材相仿,穿在身上倒挺合身。此外,知道我所有的積蓄已經用來買了一臺半導體收音機,他還慷慨地借了二十塊錢給我。因此我感覺不錯。

  前幾天一直下大雨,通往小鎮(zhèn)的土路還很泥濘,得眼睛朝下看著走。但是道路兩旁的山丘和收割季節(jié)的莊稼地好像一夜之間就換上了亮麗的顏色,你可以從空氣中聞到稻谷的香味,從平靜的湖面上看到所有山丘、果樹和農舍,和秋高氣爽的藍天的倒影。見我們走過,正在收割的農夫村姑們都直起腰來看我們, 他們手中的鐮刀在斜陽下閃耀著。

  “嗨,看他們,男的女的都是刑滿的犯人吶,” 微風吹來他們百米以外的交談聲,“女的我見過,以前是個唱戲的。男的沒見過?此堑鮾豪僧數臉幼,八成是流竄犯出身!

  “看樣子倒像一對夫妻,穿得人模人樣的!

  蘇曼婷走在我的邊上,好像根本沒有聽見田野里傳來的話。她是一個動作利索的女人,路也走得快,因此每過一分鐘我就得緊趕兩步跟上她。她穿著一件白色的細毛衣,前胸織了兩個對稱的菱形圖案,下身一條灰色的料子裙,露出一段白白的,肉感的小腿。肉色的短襪和黑色的半高跟皮鞋,襯托出她頎長,苗條的身材。她看上去跟周圍的景色協調極了,臉被太陽曬得紅紅的。她已經三十三歲,因為她告訴我她的兒子今年七歲。記得四年前,我和她初次交談的時候她告訴我她二十九歲,有一個三歲的兒子。但是現在看上去說她只有二十五也不過分。像我一樣,她也是一個刑滿留場人員,住在山對面的女場員中隊。蘇曼婷和她的同伴們種菜和養(yǎng)豬。和她的重逢是戲劇性的——剛留場不久,有一天晚上去總部看電影——我們唯一的消遣。不過我們去看電影的真正目的不在電影本身,而是趁著黑暗順手摸摸女人的屁股和大腿。當地的女人都很風騷,而且不排斥我們這些留場人員,可能是因為我們的條件比她們好,而且我們大多來自城市,跟我們結緣,有可能跟我們去城里生活呢。有過這種先例。

  就這樣,那天夜里電影剛開始我就摸到了蘇曼婷的手。開始我還不知道是她,只覺得她的手對于我的舉動有些猶豫和反感。借著放映機的燈光一看才認出是她,溜不了,就聊了起來。

   “看你這樣子,一個人難道就不過了?”她說。剛要離開卻被她叫住說還有事要告訴我。

  “這樣吧,”她說,“我有一些朋友,年齡都跟你差不多?从袡C會給你介紹一個,省得經常來這里瞎摸,早晚得出事。”

  從那以后,我和她就經常見面。上星期她告訴我她的朋友今天來,要我作好準備。

“成不成就看你自己,”她說。

  蘇曼婷下午三點來到我的宿舍,然后我們一起去了犯人留場人員家屬招待所,和我們宿舍隔開了一座小山丘的一排平房。她叫我?guī)Я艘路险写鶃頁Q,這樣其他在工地上干活的場員們就不會看我們穿得一本正經地一起走出去。

  “看我們穿得一本正經他們會咒我們的。再說你的宿舍里也沒有一面穿衣鏡,”她說。

  我把借來的衣服和我的一雙咖啡色五香豆皮鞋包好,裝進了一個旅行袋,就跟著她來到了招待所。她先叫我站在房間外面等她換好衣服。然后輪到我,她就站在一邊看。我對著張雙人床邊上,鑲嵌在墻上的一條窄長的鏡面玻璃,穿上了中山裝。我的頭是在場部的理發(fā)店新理的,短不說,還是一個馬桶式。穿了襯衫不顯得怎么樣,一穿上中山裝,整個人就成了“小三子”?墒翘K曼婷說我還行。反正她說行就行。對著鏡子看的時候,我突然擔起憂來,要是見了女朋友覺得中意也就算了,這口袋里借來的二十塊花了也不冤枉。但是要是不中意怎么辦呢?我不中意她還好說,我不會放在臉上的?墒且撬恢幸馕夷,我這二十塊豈不白花?起碼得勒三個月的褲帶才能還清。政府干部們常常強調留場人員拿工資而勞改犯沒有。的確如此,但是一個月三十塊能干什么?甚至連最便宜的勞動派香煙也不能每天一包,好在我沒有什么煙癮。更可恨的是,作為一個留場人員,我不能隨便去小鎮(zhèn)的唯一的街。我必須向政府干部報告說明我上街的理由,經他們簽字批準給路條,否則我就出不了總部前面的崗亭。前幾天,機修車間的三個留場人員上街的時候沒有給路條,結果給衛(wèi)兵扣下,在崗亭邊上跪了一上午,個個背上挨了幾十下槍柄。不過今天倒不用擔心路條,因為蘇曼婷已經替我辦好了。可是,一伸手摸到口袋里的錢,我的心還是咯噔了一下。

  “看你的臉色有點不對,不舒服嗎?”蘇曼婷問我。

  “我沒事兒,”我回答,隨即把手從兜里拉出來。

  “我已經給這里的人介紹了一個女朋友了,”她說!澳銈冎嘘牭睦蠀,吳鴻義,他就要結婚了,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就是我介紹的!

  “老吳我早就認識,”我說,“但是我知道老吳跟他的女朋友是同鄉(xiāng),而且好像還是青梅竹馬。怎么說是你介紹的呢?”

  “這事說起來話就長了,”蘇曼婷一邊給我拉著衣服,一邊說!澳阒览蠀菫槭裁催M來的?”

  “破壞軍婚。”

  “就是,女當事人,也就是老吳的初戀情人,叫邱淑梅,老吳被抓以后不久,她的軍官丈夫回家探親,半夜心肌梗塞就在床上蹬了腿。他們不問三七二十一就抓了她,判了她三年徒刑。這些你都知道嗎?”

  毫無疑問,她一定在那里認識很多女的,因為她告訴我萬一這次大家都看不上對方,今后機會還有的是。我點了點頭, 乘機說對就要見面的女朋友我抱了很大的希望!八衲暧卸啻螅块L相還過得去吧?”我又一次問她。

  “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她不讓我說,怎么老問。我保你見了喜歡就是,”她說,有點不耐煩。

  “我老問你說明我對這次相親重視,” 我解釋道。“老實說,漂不漂亮不是最主要的,只要人好,身體好,年紀相當就成!

  說實話,我五年來從來沒有停止過想女人,可是真到了這一刻心里倒有點怕怕的,因為除了知道要去接的是個女的,其他的一切在腦袋里還是一個問號。

  我已經在留場人員又潮又暗,充滿劣質黃煙味,像倉庫似的宿舍里度過了一個年頭,盡管我還不到二十六歲,其他場員開始叫我老場子。我不在意他們怎么稱呼我,只喜歡一有空就躺在我的靠里角的雙人床的上鋪,在昏暗的光線下面胡思亂想。久而久之,養(yǎng)成了一躺下就開始進入似夢非夢狀態(tài)。我所見到的女人幾乎都是當地姑娘:見她們每天兩次從我們宿舍門前的土路上走過。她們的語言很生動,而且沒有一天不互相開玩笑說跟某某小伙子有了關系。當然,從她們談話里可以知道,她們心目中的小伙子一般都是鎮(zhèn)上某商店里新來的營業(yè)員,郵差,或者一個供銷社的會計,總之,都是吃計劃糧的。他們之中有幾個還真有些姿色,身材也豐滿,可是她們談到的那些小伙子,其他的我不知道,那個小百貨店里新來的營業(yè)員我可打過兩次交道, 是個身高不足五尺,兩個肩膀一高一低的主,說他像武大郎還美化了他。真正追求愛的當然也有,就像我同組的王永昌在電影場上拉手拉到的那個玉珍,十九歲的大姑娘,水靈靈的,正跟家里鬧著要嫁給他呢。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桃花運的。有時候我還借故去醫(yī)院看牙齒,因為那里有好幾個干部的女兒在學做牙醫(yī),跟她們交朋友當然不可能。

  我們四點鐘出發(fā)。蘇曼婷最后穿上了她的白細毛線衣和灰色的料子裙。她告訴我她腳上的半高跟皮鞋就是上個月從鎮(zhèn)上的小百貨店里買的。

  她想得非常周到,幾乎為這次相親安排好了一切。除了在家屬招待所訂好了房間,她還向她的朋友借了煤油爐和炒菜用的鍋子,說要親手為我們準備晚飯,而晚飯后,她要陪我們一起沿著擋住勞改隊圍墻的松樹林的湖邊作短途的散步。一邊是樹林,另一邊,平靜如鏡的湖面提供了浪漫的情調!肮烙嫷鹊轿覀冞^去的時候也快到落日時分,從湖面上看落日有多美,”她說。

  我們說著話就來到了鎮(zhèn)邊的客輪碼頭,走進破廟似的候船廳,才發(fā)現里面已經擠滿了人。從他們的談話中知道每天這時候這里就聚了一大堆人來接碼頭的。他們高聲交談著,都生怕自己的聲音給周圍的說話聲給蓋住,同時不停地扭頭看湖面。我認出了三個人,其中一個就是那個小百貨店的新來的營業(yè)員。因為個子矮,他只能站在外面等。還有一個是供銷社的年輕女會計。她邊上站著一個瘦小精悍的男子,在小學里當體育老師。幾個月前我跟他打過乒乓球,可是此刻他卻裝得不認識我。蘇曼婷說我們就在外面等。正在這時候,天際處出現了一個小點。里面的噪聲頓時降了不少。船越來越近,接客的人們都涌上碼頭。一想到船上眾多的臉中有我的女朋友的臉,心跳就加快。

  懸掛在候船廳外面水泥電線桿上的高音喇叭猛然響起了“亞非拉人民要解放”,把下面的人群嚇了一大跳,都舉起胳臂護頭,好像天上有什么東西砸下來似的。百貨店的小矮個打了趔趄,有幾個站在電線桿下面的人還摔了仰面朝天。緊接著,船上的氣笛拉響。我突然覺得我還沒有準備好要說的話。她有多大?高還是矮?腦子里亂極了。

  所有的乘客都從我們面前走了過去,蘇曼婷說他的朋友沒有來。

  我們回到了勞改隊的家屬招待所。既然沒有接到人,我想,何不利用一下租好的房間和蘇曼婷帶來的煤油爐子,餐具和食品,一起吃頓晚飯也算沒白忙一場。蘇曼婷說她先得回她的宿舍去一趟,馬上就回來。這樣我就獨自先回到了招待所。

  快到吃晚飯的時候她來了,隨身帶了一個塑料包。一句話沒說就去了洗澡間,讓我一個人留在了房間里。在采石工地干了一上午的活我覺得很累,就不知不覺坐在靠椅上睡著了。醒來就看見她靠窗站著,背對著我,用一把軟梳子仔細地梳著她披肩的長發(fā)。她的長發(fā)散發(fā)出一股夾雜著香皂和女人身上特有的清香,聞著就醉了。

  看著她就產生一種奇怪的想法。我的眼睛偷偷地張開了一點,卻一動也不敢動,擔心那樣會嚇著她,會把屋里的氣氛破壞掉。她梳好頭以后又離開了。她剛走我就從小桌上拿了一本雜志翻開了看,可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半個小時后蘇曼婷回來了,端了一個裝著兩個菜和兩碗飯的盤子:其中的一個菜是炒素,另一個是紅燒肉。她說她沒有用煤油爐子燒,而是直接去了招待所的伙房,借他們的爐子炒了菜。

  “我從碼頭回來才知道我們可以用他們的廚房,”她說。

  晚飯當然十分簡單,為此她說她覺得很抱歉,因為沒有充足的時間去準備,接著又說好在我們倆都是吃過大苦的人,不會計較這些的。

  “只要你燒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乘機討好她。

  “聽你這樣說我很開心,”她說。

  吃飯的時候我一直保持著沉默,只是偶爾抬起眼睛看看她拿筷子的左手。她的纖長的手指動得很優(yōu)美,彌補她狼吞虎咽的吃相綽綽有余。我想如果她要裝成細嚼慢咽,還不如大口大口地吃,就像現在這樣。因為這樣更適合她。

  按蘇曼婷的計劃,晚飯后我們倆就去了湖邊,不過到那里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湖面上還閃耀著一片金黃色的光,在微風中蕩漾。

  “我們來晚了一步,”她輕輕地嘆了口氣,說!胺駝t,就能看日落,那才叫美!

  “我覺得現在已經很美了,”我說。“你看那金光閃閃的湖面,四周又這么靜,還有比這更好的?”

  我們肩并肩地在沙灘上走著。一邊走著,她就給我講起她勞改隊里那些朋友們的事,并就朋友的失約向我表示歉意?墒俏业男母揪筒辉谏厦妫矣X得我在想很遙遠,不著邊際的事,因此就哼啊哈的敷衍她。她當然馬上就聽出來了,就轉口說:“在這里散步感覺真好!

  我看著她那反射出晚霞的溫暖色彩的臉和在微風中輕輕飄動的長發(fā),實在不能克制自己非份的想像。我有強烈的沖動要把她摟在我的懷里。我的心又開始劇烈地跳動。

  “要不找一個地方坐一坐?”她看著我,說。

  因此我們就在松樹林前面挑了一塊表面比較平的大石頭,坐了下來。我們又開始了沉默。

  “天快要黑了,”她說。

  “要不我們招待所去吧?”我說。

  回到招待所,房間里全黑了。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并排坐在床沿上,誰也不說一句話。靜得我都能聽見她的呼吸聲。我很想說點什么來打破靜默,(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可是時間拉得越長就越覺得開不了口。

  她一定感覺出來了,就說,“你肯定很累了吧!

  “我一點都不累!

  “那為什么這樣安靜?”她笑著問。

  這一笑使氣氛輕松了許多,使我勇氣倍增,就一把抓住她的手。但是我覺得向她表示以前得有一個過渡,于是說,“生活是多么艱難啊! 話一出口,我就后悔。原來的目的是想制造一些卿卿我我的浪漫氣氛。不想一開口竟然說了這么一句混帳話。不用說,傻瓜都知道下文:
“知道生活艱難還有閑功夫想入非非” 。

  好在蘇曼婷不這么想,她回捏了一下我的手,并且贊揚說有這樣的一雙滿是老繭的手還怕什么艱難。

我們又陷入了沉默。

  窗簾沒有拉上,因此從窗戶望出去,我們能看到明亮的夜空:滿天的星星和中秋的月亮,把前面的房屋,樹和遠處的小山丘照得幾乎跟白天一樣的清楚。

  我不知道我們在靜默中等了多久。只記得我最后把她拉進懷里,就開始吻她。還是不說一句話。她回應著。再次摟緊她的時候,我就興奮起來。我感到她的眼睛在月光下盯著我看,她的雙手在我的背上下移動。她的手是涼的,她的撫摸又輕柔又周到,就像涼風擦過我的全身。

  “世上沒有比勞改隊更難熬的地方了,”她輕輕地說。

  “那還用說,不然不用抓,外面的人全會自動進來,”我說。

  “我不是那意思,”她說。

  “那是什么?”

  “我進勞改隊的時候才二十七歲,正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辰光,但是我只能對著那些豬和牛訴說去,因為我整天跟它們打交道?纯茨切﹦游锷钤谝黄鸲加X得很快活,何況是人…….”

  她停了一會,繼續(xù)說:“我覺得最痛苦的莫過于陰陽失調。記得有一天我們和外面的工人們一起在一個建筑工地上干活。施工隊的頭,一個三十多歲的壯漢幫我裝了車,然后問我為什么他們會抓我進來,判了多少年。他問得很自然,可我一聽到有一個大男人以這樣的口氣對我說話,我覺得又激動又難為情,甚至都不敢看他一眼。但是我心里卻希望他繼續(xù)問我問題,繼續(xù)對我說話,非常迫切,可以說到了無法自制的程度。但是,不知為什么他馬上就離開了工地,直到我們快收工的時候才回來。我看著他,希望他能走過來和我說一句話,可是他沒有!

  “我還不跟你一樣,” 我說!爸徊贿^我是個男的,你是個女的,就這個區(qū)別而已,”我補充道。

  “那不就是陰陽失調么?”她說。

  “可我的體會是身份失調才是造成你說的那種痛苦的根源,”我說。“譬如說,那天你在工地上遇到了這么個好心男人,要是你和他一樣,也是一個工人,結果會怎樣我不知道,可是我可以斷定你一定不會又怕他又想他。所以我覺得我們的犯人身份才是造成一切痛苦的根源!

  “看不出你好口才,” 她說。氣氛又輕松了。

  我們交換著各自的經歷和環(huán)境,越談越投機。

  “沒有辦法,我們只能自己動手決問題,”我說。

  “在農場的時候,我有兩個同組的女犯人用一根胡蘿卜互相來,那事誰心里都明白,因為幾乎每個年輕的女犯人都有招數?墒莾蓚人合用一根胡蘿卜被發(fā)現了就算流氓,為此各人還加了一年刑呢,”她說。

  在一段長長的沉默以后,我開始脫衣服,然后幫她也脫了。我把我們兩個人的衣服都疊好,一起放在床前的小靠椅上。我把她拉過來的時候,她用雙手捂住臉。借著月光,可以看見她的手在微微抖動。然后就開始呻吟。開始的時候是一種壓抑的,從喉嚨口發(fā)出的聲音,慢慢的她的呼叫就自然了。為了不讓隔壁聽見,雖然我們知道兩邊的房都沒人住,她就一口咬住了床單,準備大干?墒遣痪梦揖屯炅恕

  她輕輕地推開我的手,她就光著身子站了起來,然后慢慢朝門走去。她把門開了一條縫,一動不動地在那里停留了五分鐘左右。

  “沒人會來的,”我輕聲說。

  “噓――”她把食指放到嘴邊。然后把門關上,走到床邊的那面狹長的鏡子前,借著月光,不出一聲地打量著自己頎長,勻稱的身子,然后側過身,把一條腿輕輕抬起,一邊不停地用雙手理著她的長發(fā)?磯蛄艘院螅洼p輕走過來,在我的臉上吻了一下,接著開始穿衣服。

  “你也穿上吧,” 她說。

  我們又來到了傍晚散步的沙灘,現在沐浴在中秋的月光下面。平靜的,深藍色的湖面散發(fā)出淡淡的魚腥味。我們又坐在那塊平緩的石頭上面。這樣的夜晚和她在一起,像做夢似的。蘇曼婷說她很小的時候就進了省戲曲學校,開始學的是紹興戲,而且演小生。

  “我演過許仙和梁山伯,”她說。“改演京戲是文化大革命開始以后的事。革命樣板戲風靡全國,我們不改行就沒有出路,所以就改唱了京戲。但是我們好幾個小姐妹都憋著氣,因此就由我出頭給江青寫信,要她同意,支持我們恢復古裝越劇。上面來了人專門調查此事,說是劇團里有反革命組織。還辦了學習班,最后就拿我開刀。不過還好江青當時沒有支持我們,否則我們不就成了四人幫的人了?”

  “這幾天收音機里正好一直在放 ‘紅樓夢,’”我說!半娨暲镆苍诜牛覀冎嘘牪渴程媒裢砭头!

  談到戲她更來了勁,就站起來當場表演給我看她的拿手折子戲,“ 十八相送 ”。

她以一種緩慢的節(jié)奏揮舞著她的手臂,仿佛穿著大袖口的古裝似的。就像在戲臺上那樣,她繞著圈在明月下的沙灘上走著,嘴里輕輕哼著曲調,眼睛一直盯著我,臉上做出各種表情。

  “ 注意我的手指,”她說!懊恳粋細小的動作都代表了一個意思!

  我把她拉進懷里的時候,她的手指壞在我的胸口不停地動。

  我回到宿舍已經很晚。星期天一早我就醒了,覺得自己跟從前不一樣,又覺得還是從前的我。有一種從美夢中醒來不知東南西北的感覺,就徑自去了招待所,然后去了小松樹林和那塊昨晚和蘇曼婷一起坐過的大石頭上坐了一會,看著蘇曼婷昨晚留在沙灘上的一圈腳印發(fā)呆;氐剿奚崴麄兙透嬖V我說唱京戲的女的來過。我趕緊掉頭,朝蘇曼婷的宿舍跑去。

  她們宿舍的門虛掩著,門上寫著:異性進屋先敲門。我從門縫中向里張望,正好看到了她的背。她坐在床鋪上織毛衣呢。坐在長凳上的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推了推蘇曼婷,說,“有人來看你了! 她馬上就轉過頭來,臉一下就紅了,起身向我走來的時候,她的三十幾個同宿舍場員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用整齊的眼光把我從上看到下。從她們的眼神中,我覺得她們已經知道我和蘇曼婷的事了。

  “正在給我兒子打毛衣,”她說。

  我掂量了一下,覺得她的兒子的份量比我重,就決定上午不纏她,請她中午一起去鎮(zhèn)上的小飯店吃飯。她聽了很高興。離開后我就馬不停蹄去辦上街的路條,星期天是王干事值班,可是他卻不在辦公室里,去干部宿舍找他,他老婆,一個大個中年農村婦女,拉著粗嗓門說他一大早就出去了。于是再回到辦公室等他,這來回一折騰就是個把小時。

  “只聽說過一錢逼死英雄漢,卻沒聽說過一路條逼死癡情郎的,”睡在我上鋪,借我中山裝和二十塊錢的周偉國開起了玩笑。

  “有一個地方你去找了沒有?”周偉國接著問我。

  “什么地方?”

  “場員家屬宿舍,就是招待所后面那排房子。左手第一間,王金根家。王金根昨天去蘇州出差了,女兒帶了一塊走的。他女人一個人在家,王干事肯定在那里。去,我陪你去找,”他說著就從床上爬下來。

  果然不出他所料,王干事坐在王金根家的廚房兼客廳里,雙手套著毛線,嘴里還叼著半截煙,讓坐在他對面的王金根的老婆,一個頗有幾分姿色的中年婦女繞。煙熏著眼睛都不敢停。

  “你們怎么來了?”王干事吃驚地問。

  “我們來不會壞你事,”周偉國半真半假地說!八辉缇驼夷愦蚵窏l,不見你在辦公室就找你家去了 . . .”

  “你們有事出來講,”王干事說著,把毛線撂下,就推著我們走到外面的場地上。

  “不就是要打路條嗎,這么急干什么?”王干事一邊批一邊說。

  “這事擱誰頭上都會急,”周偉國說!澳銘撟钣畜w會。不過小心,別給老王撞到!

  “瞧你這狗嘴不吐象牙,再胡言亂語小心我治你,”王干事說,接著問我:“你昨天不是去接女朋友了嗎?”

  “朋友沒接到,倒是就地撈了一個,”周偉國說。

  “人怎么樣?”

  “以后你就會知道的!

  王干事跟我們幾個比較合得來,也沒有干部架子。只要他當班,可以說有求必應。

   “有什么事,只管找我,”他在我們背后說。

  中午我和蘇曼婷就面對面坐在小飯店里。我要了二葷一素一湯,可是她堅持一葷一素就夠了。于是我們就吃了一頓簡單的中飯。我們一邊吃飯一邊不停地看著對方,好像剛剛認識,又好像總也看不夠。吃完飯我們同時想到為了晚上再聚,放棄下午在一起。不用說,這對我來說是一生中除了關禁閉以外最長的一個下午。

  但是晚上終于到來。按約,我們在小松樹林前面的沙灘上見面。我們已經退掉了招待所的房間,因此只能在松樹林里挑一塊合適的地,鋪上一些舊報紙。她說雖然露天,我今晚的表現比昨晚強多了。

  從那以后,我們就一天隔一天晚上見面。怕給熟人或干部撞見,我們沒有再去招待所開房,也沒有再去鎮(zhèn)上的小飯店吃飯。我們選擇一些沒有人去的荒郊野地作為我們的幽會場所。譬如,這個星期在女場員中隊的豬圈后面的草棚里,下星期可能在場員家屬宿舍后面的破倉庫里,當然還有小松樹林里那塊兩米見方的小平地以及其它幾處隱蔽的地方,輪換著使用。我們一見面就像野蠻部落的男女一樣,大干一場,從來沒有被人發(fā)現,卻無意中從窗簾沒拉嚴實的后窗里看到王金根打老婆的情形。這小子夠狠,把他老婆扒光,用細麻繩捆成一團,嘴巴里塞了東西,放在床上審問。蘇曼婷好不容易被我拉住沒去敲他們的門?墒俏业沽嗣。她把胸中的怒火全遷移到我頭上,無緣無故地抽了我一個耳光。理由很簡單,因為王金根是男人,我也是男人。

  蘇曼婷是個性格剛烈的女子,她喜歡我聽從她,可除此之外,她無可挑剔。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就像是一個人,而且是一個返歸自然,天真爛漫的人。世界上其它的一切全都消失。我們經常帶一些吃的:一杯炒米粉,一碗肉,或者一碗蛋炒飯什么的,就在黑夜里,或月光下分食。我們互相看著對方的黑影,世界上沒有比我們更貼心的戀人。

  這樣的日子延續(xù)了半年左右。有一天她心事重重,對我說她的丈夫明天要來看她了。我聽了很吃驚,從認識她到現在,從來沒有聽她提起過她的丈夫。我想當然地認為她即使還沒離婚,也為期不遠了?墒乾F在她的丈夫冷不丁地冒了出來。

  “他和我是一個劇團的,他搞舞臺設計,”蘇曼婷解釋道。

  “很久以前我就聽你說過自從你入獄后他一次也沒來看過你,”我爭辯。

  “可是畢竟還是夫妻,F在的形勢明擺著,你我的反革命罪遲早都會平反。這么長時間都拖下來沒有離婚,現在就更不用說,”她說。

  她告訴我最好下一個星期不見面!澳菢游視X得好一點,”她說。

  “那么我呢?”我叫起來!拔宜憷蠋?”

  她沒有回答,卻哭了起來。

  毫無疑問,她很矛盾,因為她將要去面對是一個從來沒有關心過她的人,一個陌生人?墒撬仨毴ッ鎸Γ驗樗抢镉兴邭q的兒子。

  哭完,她說,“我擔心不能再跟他一起生活了!

  盡管她不讓我露面, 可是出于好奇,第二天傍晚我還是去了招待所,跟他們一家在門廳里碰了個正著。她的丈夫個子高高的,帶了一副黑框眼鏡,看上去很瀟灑,像一個知識分子。她的兒子長得像她。

  見我走進門,她肯定吃驚不小。不過她不敢正眼看我,只聽她嘴里說,“我們要出去。”

  擦身而過的時候,她的丈夫對我禮節(jié)性地微笑了一下。晚上我又去了那里,像一個小偷似的在招待所前面的場地上東躲西藏,想看看他們住在哪一間房。然后又獨自來到小松樹林前的大石頭,坐在上面回想我和蘇曼婷一起度過的每一個夜晚。

  她丈夫走后又過了一個星期我們才再次見面。她說她完全理解我的心情。但是她同時要求我替她考慮一下。

  “我們之間的事我跟你一樣清楚,可是你知道我面對著丈夫和兒子時心里的感受嗎?”她握住我的手,問我。

  “那么,”我說,“至少在這段時間里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好嗎?”

  “不可能了,我不想再對不起他們了。”

  “但是,”我說,“如果你丈夫知道了我們的事你會怎么辦?”

  “他不會知道的!

  “萬一呢?”我問,語氣近乎要挾。我知道這樣問不對,可是我沒有別的辦法,我要失去她了。

  但是連這最后一道門都給她堵得死死的!拔蚁氩还茉趺礃,”她說,“他都會原諒我的,因為我們生活在這樣惡劣的環(huán)境中。”

  她停了一會 ,繼續(xù)說: “你應該好好找一個女朋友,結婚了!

  “但是我的女朋友就是你啊!

  “我一定會留意給你物色一個好女孩的,”她說。

  這次交談后不久,我們這些現行反革命份子先后得到平反,離開了小島。蘇曼婷比我早走一個星期。臨行前,她來看我。我們作了一次長談。種種想跟她繼續(xù)保持關系的努力失敗以后,我平靜地對她說,“曼婷,我們倆自從認識的第一天起就相處得那么好。我會永遠記住你的。”

  聽了這話她就哭了,并且安慰我說我們今后還會見面的,說不定還會做我的紅娘呢。

  多年以后的一個夏夜,正從市中心的人民商場里買好東西出來,我碰巧見到了她。從遠處我就認出是她。商場前面的小公園熙熙攘攘,商場的每一個入口上面都裝了霓虹燈,把商店前面眾多的人頭一會兒閃成藍色,一會兒紅色,綠色,紫色,黃色 ?墒俏业难劬锍怂裁炊伎床灰姟N页呷。途中我撞到了一對年輕的情侶。女的發(fā)出一聲尖叫,因為我踩到了她的腳。男的上來就推了我一把?墒俏覜]有顧得上向他們道歉,只顧快步向蘇曼婷和她的家人站的地方走去。

  她穿著一件黑底子白方格的短袖圓領衫,一條繃得很緊的牛仔褲 和黑色的半高跟皮鞋。她比以前胖了,成了一個體態(tài)開始發(fā)福的中年婦女?墒撬谎劬驼J出了我。她眼中的閃光只有我能明白。

  “你好嗎?”我說。

  她的臉馬上就紅了,就跟我熟悉的一樣。

  “我還好,”她說!澳隳?還沒有結婚嗎?”

  她的身后站著個頭已經超過她的兒子,好奇地看著我。不久她的丈夫也來了。他跟我上次在勞改隊的招待所見到的時候沒有太大的變化,還是帶了一付同樣的黑框眼鏡,只是兩鬢已經花白,使他看上去像個老先生似的。他似乎對我一點印象也沒有,記不起當年在勞改隊的家屬招待所的門廳里曾經和我打過一個照面。

  “讓我來介紹一下,”蘇曼婷說。他肯定對我說了她丈夫的名字,可是我卻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我只聽見她把我介紹給她丈夫的時候說我和她是患難之交。于是她丈夫轉過頭再次看我的時候就一臉狐疑,仿佛明白了這患難之交的含意。

  從此以后就沒有再見到過她。

  

  A Bad Weathered Friend ,由作者自己譯成中文。授權天益首發(fā)(http://www.tecn.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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