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的觀點》前言和后記
發(fā)布時間:2020-06-05 來源: 感恩親情 點擊:
《危險的觀點》前言
斯蒂芬·品克 著 吳萬偉 譯
使用“危險的觀點”這個短語,我心里想的并不是比如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這種危險的技術背后的觀點,或者像種族主義、法西斯主義或者其他狂熱信條的邪惡意識形態(tài)。我心里想的是嚴肅的科學家或者思想家用證據(jù)或者推理支持的事實或者政策觀點,這些觀點之所以被認為危險是因為挑戰(zhàn)了我們時代集體的行為準則。本書開頭一段中提到的觀點以及它們在過去25年中引起的道德恐慌就是說明問題的例子。提出這些觀點的人一直遭到誹謗、審查、解雇、威脅、甚至有些情況下遭到人身攻擊。
在總體上,女人的智力和感情是否和男人不同?圣經(jīng)故事中的事件是不是關于國王和帝國的,而不僅僅是奇跡?環(huán)境狀況在過去50年改善了嗎?性侵害的受害者多數(shù)并沒有承受終生的傷害嗎?美國土著人參與種族屠殺和破壞自然景觀了嗎?男人是否天生有強奸的傾向? 1990年犯罪率的下降是因為20年前貧窮婦女把本來可能成為暴力犯罪的人墮胎掉了嗎?自殺式恐怖分子受過良好教育、思想健康、出于道德感的驅使?東歐奧什肯那茨(Ashkenazi)猶太人總體上比非猶太人更聰明,因為他們的祖先就是因為金錢借貸所需要的超群智慧而被上帝挑選出來?如果賣淫合法化,強奸案的發(fā)生率會下降嗎?美國黑人總體上是否比白人男人的睪丸素更高?死亡率不過是我們大腦發(fā)育進化的產(chǎn)物,沒有內(nèi)在的現(xiàn)實?如果海洛因和可卡因合法化社會是否更好些?同性戀是傳染性疾病的癥狀嗎?給予父母把新生的殘疾和缺陷,肯定給他們帶來痛苦的嬰兒選擇安樂死的權利與我們的道德原則是一致的嗎?父母對孩子的性格和智力有任何影響嗎?宗教是否比納粹殺害的人還多?如果警察能夠在特殊情況下折磨嫌疑人,恐怖主義的危害是否降低?非洲如果接受更多污染性的工業(yè)或者接受歐洲的核廢料是否有更好的擺脫貧窮的機會?西方國家的平均智力水平下降是否因為愚蠢的人生孩子多,聰明的人生孩子少?如果存在流產(chǎn)權交易市場,誰出價最高,孩子就給誰,孤兒是否就更富裕了?如果我們建立人體器官移植的自由市場,是否就能挽救人的生命?人們是否應該擁有克隆自己或者改善孩子的基因特征的權利?
或許在你閱讀這些問題的時候你會覺得血壓上升,或許你感到震驚人們怎么有這樣的想法。或許有人認為這些是我提出的觀點。這些是危險的觀點、受到譴責的觀點,不是因為它們自我證明是錯誤的,也不是因為它們導致危險的行動,而是因為被認為破壞了流行的道德秩序。
使用“危險的觀點”這個短語,我心里想的并不是比如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這種危險的技術背后的觀點,或者像種族主義、法西斯主義或者其他狂熱信條的邪惡意識形態(tài)。我心里想的是嚴肅的科學家或者思想家用證據(jù)或者推理支持的事實或者政策觀點,這些觀點之所以被認為危險是因為挑戰(zhàn)了我們時代集體的行為準則。本書開頭一段中提到的觀點以及它們在過去25年中引起的道德恐慌就是說明問題的例子。提出這些觀點的人一直遭到誹謗、審查、解雇、威脅、甚至有些情況下遭到人身攻擊。
每個時代都有危險觀點。一神教宗教千年來折磨了數(shù)不清的異端邪說,連同來自科學上的討厭的東西比如地心說,圣經(jīng)考古學,進化論等。我們應該感謝對異端邪說的懲罰已經(jīng)從折磨,刪除變成了取消資助和發(fā)表辱罵性的評論。但是思想上的恐嚇,不管是用劍還是用筆,不可避免地影響某個特定時代認真對待的觀點,歷史作為后來評論的鏡子給我們提出了警告。人們一次又一次給予客觀事實的觀點添加了當今時代看來荒唐可笑的倫理上的隱含意義。人們對太陽系的結構產(chǎn)生道德上的嚴重后果的擔心是古老的例子,當代的例子則是人們擔心給生物學學生偷偷灌輸“智慧設計”理論。這些滑稽的事情應該讓我們懷疑當今智慧的主流思想中是否也可能存在類似的道德謬誤。歷史是否在未來某一天證明讓我們現(xiàn)在感到憤怒的離經(jīng)叛道者和異教徒的人的觀點是正確的呢?
我向約翰·布洛克曼(John Brockman)建議讓他把每年的《邊緣》(Edge)問題留給危險的觀點,因為我相信它們可能以不斷增加的速度撞擊我們,在我們往往還沒有準備好迎接的時候。科學(連同其他尋找真理的機構,比如歷史和新聞)本來就應該按事實本來的樣子描述,而不考慮誰的感情將受到傷害?茖W往往總是異端邪說的來源,即使今天在飛速發(fā)展時刻,敏感領域如基因,進化論,環(huán)境科學等肯定帶給我們感到不安的可能性。而且,全球化的興起和因特網(wǎng)的出現(xiàn)讓異端邪說能夠快速傳播,超越傳統(tǒng)的媒體和學術刊物的障礙。我還擔心不同代人的敏感性的變化將加快這個進程!罢握_”這個1960年代的術語,我們嬰兒潮時期出生的人的道德操行概念,伴隨我們進入學術界、新聞界和政府部門。在我自己的經(jīng)驗來看,今天的學生,不管是黑人還是白人,男人還是女人對父母們習以為常的概念感到困惑,某些科學觀點是不道德的,或者某些問題太敏感不能碰。
是什么東西讓觀點變成“危險的”呢?一個因素是想像中的接受了該觀點的一系列事件能夠導致只是最近才被認識到的破壞性后果。在宗教社會中,這個擔心是如果人們不再相信圣經(jīng)中的字面真理,他們就不再相信其道德要求的權威性。也就是說,如果今天的人拋棄上帝在六天內(nèi)創(chuàng)造世界的部分,明天他們就拋棄“不可殺人”的戒條。在進步圈子里,人們擔心是如果人們承認種族、性別、個人之間的任何差異,他們就會覺得歧視或者壓迫是合理的。其他危險的觀點引發(fā)人們的各種恐懼,如忽視或者虐待兒童、破壞環(huán)境、貶低人的生命、接受暴力、放任不管本來通過積極進取和樂觀主義就能解決的社會問題。
所有這些結果當然都是讓人哀嘆的。但是實際上沒有一個后果緊跟著所謂的危險觀點出現(xiàn)。比如,即使不同群體的人在平均水平上不同,但是大部分相同的地方足以說明以此為基礎歧視個人是不合理的、不公平的。同樣的,即使證明父母沒有力量影響孩子的性格,簡單的人類修養(yǎng)也能說明為此虐待或者忽略自己的孩子是錯誤的。如果現(xiàn)在流行的關于改善環(huán)境的想法被證明是無效的,這也只能強調(diào)了解更有效方法的必要性。
另外一個構成危險性認識的因素是人們在分裂成不同派別的時候傾向于給思想戴上的眼罩。人們有個很糟糕的習慣,往往集合成聯(lián)盟,以表達某些信念作為他們對這個聯(lián)盟的承諾的徽章,把對立的聯(lián)盟當作思想上不適合的、道德上敗壞的人的集合。聯(lián)盟內(nèi)部成員間的辯論可能讓情況變得更加糟糕,因為如果另一方不能駁斥某個人的破壞性的觀點,只能證明他們是不受理性影響的。讓人感到不安的是,在這方面,兩個本來應該在追求真理方面承擔最大責任的機構---學術界和政府---常常對于道德含義的意識形態(tài)所蒙蔽。一個意識形態(tài)是人是白板,社會問題只能通過專門矯正歐洲人男性背信棄義的行為的政府項目來處理。另一個是道德生來存在于愛國主義和基督教信仰,社會問題只能通過政府政策懲罰個人錯誤行為的罪惡來解決。和這些群體信念發(fā)生沖突的新觀點,細致入微的觀點,雜合的觀點—有時候危險的觀點讓人接受時就常常遇到困難。
誠實的觀點可能是危險的,該罪狀可能來自人性的某個特征。菲利浦·泰洛克(Philip Tetlock)艾倫·費斯克(Alan Fiske)已經(jīng)指出某些人類關系是建立在不可動搖的信念基礎上的。我們愛子女和父母、對配偶忠實、對朋友義氣、為社區(qū)做貢獻、對聯(lián)盟忠誠、不是因為我們繼續(xù)質疑和評價這些承諾的美德,而是因為我們在骨頭里感受到它們。一個人花費太多的時間思考邏輯和事實是否真的證明對這些關系的承諾是正確的,被看作是“荒唐的”。體面的人不會認真評估賣掉自己的孩子的利弊、或者出賣朋友、配偶、同事或者國家的好處。他們直截了當拒絕這些可能性,根本就不會這么想。所以對神圣價值的懷疑的禁忌在人際關系上下文中是有道理的。但是在發(fā)現(xiàn)世界是什么樣的,或者怎樣管理國家的上下文中就沒有那么多道理了。
我們應該把有些觀點當作是危險的嗎?我們先排除掉公然的謊言、欺騙性的宣傳、來自惡毒的瘋子的煽動性陰謀理論、以及公然破壞的技術訣竅。只考慮關于實證研究的觀點或者政策有效性的真實性,如果它們是真實的,將要求我們重新思考道德敏感性。請考慮那些人們相信是真理,而實際上證明是錯誤的觀點可能造成的危害。不管哪種情況,我們都不知道它們到底真實與否,所以只有通過考察或者辯論才能發(fā)現(xiàn)。最后,讓我們假設我們不是在討論把人燒死在火刑柱上,或者割掉他們的舌頭,不過是打擊他們的研究熱情,盡可能少發(fā)表他們的研究成果。
現(xiàn)在有個很好的例子來探索與我們目前的關心有關系的所有觀點,不管最后可能出現(xiàn)什么后果。進行理性討論的行動本身就意味著承諾僅僅根據(jù)它們的思想證據(jù)進行評價。否則,在有人(正如本書中丹·基爾伯特(Dan Gilbert)做的那樣)認為打擊別人觀點的想法本身在道德上就是危險的時候,怎么能解釋危險的觀點應該受到打擊呢?鼓吹把危險觀點留給自己不公開的人被迫閉上嘴巴是因為反對者認為這個觀點也是危險嗎?如果不是,為什么判斷觀點危險與否的特權給予該論點的支持者,其他人就沒有這個特權?有些觀點應該被先驗地打擊的這個觀點本身從本質上說是自相矛盾的。實際上,它是最終的傲慢,因為它認為人們這么肯定自己的觀點就那么好、那么真實以至于有資格在不檢驗的情況下就打擊別人的觀點。
而且,很難想象大眾生活中無知或者幻覺比真理的認識更好,尤其是讓人不愉快的真相的任何方面。只有小孩或者瘋子才進行這樣的“魔術思考”,即認為如果相信它,好東西會實現(xiàn);
如果忽視它或者希望它消失,壞東西會消失的一廂情愿的錯誤想法。理性成人想知道真相,因為任何根據(jù)錯誤的前提而采取的行動不可能得到他們渴望的結果。更糟糕的是,邏輯學家告訴我們包含矛盾的系列觀點可以被用來推論任何命題,不管它有多么荒謬。因為觀點與其他觀點是聯(lián)系著的,有時候用曲折的、難以預料的方式。選擇相信某些可能不真實或者維持關于某個話題的無知之墻的東西能夠腐化整個智慧生活,大肆增加錯誤產(chǎn)生的可能性。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如果是關于我們的健康或者經(jīng)濟甚至是天氣情況,我們是希望聽到謊言,還是被家長式的“保護者”蒙在鼓里呢?在公共生活中,你能想象有人竟然說我們不應該進行氣候變暖的研究或者能源短缺的研究,因為如果結果發(fā)現(xiàn)確實存在這些問題,對經(jīng)濟的嚴重后果將是非常讓人覺得討厭的。如今,那些策略地采取這種立場的領袖理應遭到認真思考的人們的譴責。那么,為什么其他一些讓人覺得不愉快的觀點就應該不同對待呢?
還有一個觀點反對把觀點當作危險的。我們的道德和政治政策中許多旨在搶先占有我們知道人類本性最糟糕的特征。比如,民主體制中的權力制衡被發(fā)明出來就是清楚認識到人類領袖總是受到為自己撈取權力的誘惑。同樣的,我們對于種族主義的敏感來自于人類的團體如果聽任自由發(fā)展,可能用丑陋的方式歧視和壓迫其他團體。歷史告訴我們推行教條和壓制異端邪說的欲望是人類不斷出現(xiàn)的弱點,它造成了連續(xù)出現(xiàn)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壓迫和暴力。認識到每個人身上都有托爾克馬達(Torquemada)(西班牙處死異端分子的宗教裁判官)的影子應該讓我們警惕任何企圖強迫共識或者妖魔化那些挑戰(zhàn)共識的人。
大法官路易·布蘭代斯(Louis Brandeis)在審判思想和言論自由的案子時說“陽光是最好的消毒劑”。如果一個觀點是錯誤的,只有在我們公開審查它我們才能決定它是虛假的。那時侯我們處于比讓它們悄悄地腐爛更好的位置,來說服別人它是虛假的,因為我們回避這個議題的本身就是一種策略性的承認它是真實的。如果一個觀點是真實的,我們最好把道德敏感性和它結合起來,因為神圣化一個幻覺不可能帶來什么好處。這甚至可能比觀點恐懼癥更容易。當?shù)厍虮伙@示不是太陽系的中心時,道德秩序沒有崩潰,因而它也能經(jīng)受我們理解世界的其他修改。
按最好的猶太法典(Talmudic)的傳統(tǒng),盡可能有力地主張一個觀點,然后改變立場,F(xiàn)在讓我提出打擊某些知識探索的觀點的案例。本書的兩個投稿者高普尼克(Gopnik)和希爾斯(Hillis) 提供的“危險的觀點”,正好是基爾伯特的反面。他們說思想家宣傳他們的危險的觀點是危險的。"這個觀點是怎么說的呢?
首先,人們可以提醒我們行為的可以預測的后果,包括我們公開言論的后果。按照這個觀點,調(diào)查的自由或許有重要的價值,但是它不是決定所有其他價值的絕對價值。我們知道世界充滿了惡毒的,冷酷的人用任何借口為他們的偏見和破壞性辯護。(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我們必須有思想準備他們抓住開辟話題的機會,推銷符合其信念的觀點的合理性。
不僅科學辯論的許可給予有害的觀點合法性,而且讓一個觀點成為大眾所知的東西本身就能改變它的影響。比如,個人或許擁有性別差異或者不同種族之間的私人觀點,但是因為招致輕蔑和敵意保留自己的觀點不公開。但是一旦觀點公之于眾,就可能增大膽量按偏見行事。不僅因為它得到了公眾的認可,而是因為他們必須預測任何別人也要按這個信息行動。比如,有些人可能歧視某個種族的人,盡管對他們沒有貶義,期待他們的顧客或者同事有這樣的看法,而與他們作對將是代價高昂的。這些辯論對受到污名化的群體的成員的信心產(chǎn)生影響。
當然,學術界人士能警告這些濫用,但是他們賴以生存的修正和挑剔或許不能趕上傳播更快的簡單化形式。即使它們能這么做,它們的修改也淹沒在群體中。我們不應該指望普通人進行清晰的思考,有人可能說接受危險的觀點,但不接受它的可怕后果需要一個人具備辨別頭發(fā)的敏感性。在思想界和在醫(yī)藥界一樣,我們壓倒一切的原則應該是“首先不產(chǎn)生危害”。
當危險的觀點的危險性只是對于它的鼓吹者之外的人時,我們應該特別警惕?茖W家,學者和作家是特權精英的成員,他們在傳播證明他們特權合法性的觀點,指責或者弱化社會的受害者,或者因為聰明和打破迷信而贏得公眾的注意時或許有利益因素考慮。即使人們很少同情玩世不恭的馬克思主義者的提出觀點總是為了統(tǒng)治階級的利益服務的這個觀點,思想深刻的知識分子的普通懷疑主義(這種心態(tài)導致我們匿名評審,開放辯論,利益沖突可能性的命題)應該讓人警惕“危險的”假設決非和假設者沒有任何關系。
但是理性的要求難道不是總迫使我們追求完整的真理嗎?未必。理性的人常常選擇無知。他們或許決定處于能夠看到威脅的位置,或者暴露出敏感的秘密。他們或許選擇避免被問到歧視性問題,一個答案是破壞性的,另一個答案是非真實的,不能回答是讓提問者認為最糟糕的結果(因此第五修正案保護被迫驗證自己)科學家藥品檢驗雙盲研究(double-blind studies)其中他們不知道誰得到了藥品,誰得到了安慰劑,他們因為同樣的原因需要對書稿進行匿名評審。許多人選擇不去了解即將出生的嬰兒的性別,或者他們是否攜帶亨廷頓(Huntington)疾病基因,或者名義上的父親在基因上是否與他們有關系。根據(jù)同樣的邏輯,人們讓對社會有害的信息脫離在公共領域之外。
至于說探索的限制,每個科學家本來就生活在這些限制中間。比如,他們同意委員會的決定保護人類實驗對象,以及個人信息的保密政策。在1975年,生物學家對研究設置了延緩履行債務權,重組DNA待定發(fā)展確保釋放危險的微生物。知識分子有全部自由權進行這樣的研究的想法是個神話。
盡管我更同情重要的觀點應該傳播,而不是有時候應該受到壓制,但是我認為我們確實需要進行這樣的辯論。不管我們是否喜歡,科學有個習慣提出人不舒服的思想,網(wǎng)絡有習慣揭示事實真相。讓人悲哀的是,有些跡象顯示辯論將發(fā)生在我們最期待的地方:學術界。雖然學術界教授的地位和特殊待遇主要歸功于鼓勵自由探索和評價不受歡迎的觀點的理想,但是太常見的情況是學術界的人第一個試圖攻擊這個理想。最近的最著名的例子是哈佛前校長薩莫斯(Lawrence Summers)對于女性在名牌大學的科學和數(shù)學系比例偏低的多種原因的分析引起的憤怒和歪曲報道的風波,臨時性的開啟歧視和隱藏的壁壘的可能性不是唯一的原因。但是學術界對于不受歡迎的觀點的不寬容是老掉牙的故事了。像墨頓·亨特(Morton Hunt)的《新無知者》(The New Know-Nothings)和阿蘭·克斯(Alan Kors)和哈維·希爾維格雷特(Harvey Silverglate)的《影子大學》(The Shadow University)之類的書已經(jīng)顯示讓人憂心的事實,我們不能指望大學保護他們自己的異議分子說話的權利,往往需要法庭和媒體迫使他們執(zhí)行寬容的政策。但是在政府,不寬容更加厲害,更加讓人恐怖,因為觀點在那里不僅被看作思想運動,而且是能夠產(chǎn)生即刻的和影響巨大的后果?死锼埂つ履幔–hris Mooney)在《針對科學的共和黨戰(zhàn)爭》(The Republican War on Science)和亨特一道顯示立法者是多么腐敗和蠱惑人心,他們越來越利用研究基金控制與他們的利益不一致的研究成果。
本書中的文章提供了讓人吃驚的多樣化的激動人心的思想。有些確實是猜測性的,有些是關于還沒有確認的危險的觀點,許多是哥白尼最初的危險觀點的版本,我們不是宇宙的中心,不管是字面上還是比喻意義上。不管你同意與否,不管你感到驚訝還是無動于衷,我希望這些文章激發(fā)你思考什么讓觀點變得危險,我們應該為這些觀點做些什么。
作者簡介:
斯蒂芬·品克(STEVEN PINKER)是哈佛大學心理學系約翰斯頓家族(Johnstone Family)教授,著有《白板》(The Blank Slate)
譯者簡介:
吳萬偉,武漢科技大學外語學院副教授。
Preface to Dangerous Ideas By Steven Pinker
《危險的觀點》后記
理查德·道金斯 著 吳萬偉 譯
危險的觀點是推動人性前進的東西,通常讓任何年齡段對熟悉的感到自在、對變化感到害怕的多數(shù)人感到驚恐不安。昨天的危險觀點是今天的正統(tǒng)觀點、明天的俗套說法。當然,肯定有人說過了。如果沒有,我就得對自己說,雖然只是很快地收回。這樣誘惑性的籠統(tǒng)說法掩蓋了危險的不平衡。雖然馬后炮眼光能夠辨認出曾經(jīng)是危險觀點的普遍被接受的觀點確實是真實的,但是同樣真實的是從前的危險觀點中很多既不配也沒有最終獲得認可。讓一個觀點危險是不夠的,它還必須是好的。
科學家只是口頭上支持這個觀點:觀點必須建立在本身的合理性上,而不是觀點提出者的權威上。在科學上沒有元首,沒有教皇也沒有先知,我們不能被誘惑說X 是他的觀點,因而X肯定是正確的。但是科學家只是人,我們不可避免地注意經(jīng)過證實的成績紀錄。如果一個明星科學家的觀點在過去起作用,接受了新的觀點,我們很自然地豎起耳朵認真聽,尤其是如果新觀點是危險觀點的話。
就科學家而言,約翰·布洛克曼(John Brockman)有美國最讓人羨慕的書。他的年度(Edge)問題產(chǎn)生了一本書,其目錄本身就值得一讀。這里是一群有話說的作者,這些杰出人物都面對同樣看似簡單的問題,“你的危險觀點是什么?” 布洛克曼群體會怎么回答呢?他們將從這個問題中發(fā)現(xiàn)什么樣的讓人驚訝的意義呢?對什么人危險?或者對什么東西危險?
本書的109個投稿者往返于這個光譜之間。對世界或者人性和生活的未來有危險。對自尊心可能受到威脅的既得利益團體有危險。對人的個人心理平衡和宇宙價值意識有危險。危險在于意識到觀點在思想上是大膽的,或者放肆的,揭開了真相,使用了流行的俗套觀點,不一定隱含著其他意義上的危險。高興的是,在現(xiàn)代美國,沒有必要討論威脅到思想家生命的觀點,因為它們這是在流行社會中不會被接受的觀點。伽里略因為發(fā)表危險的觀點得承受身體上的傷害和痛苦,達爾文在他那時時代是幸運的,雖然他讓人爭議地自我審查了危險的觀點20年時間,因為擔心觀點發(fā)表會讓他的妻子以及她妻子作為一個成員的社會感到不愉快。與我們時代更近的是俄國的李森科(Lysenko)不能發(fā)表在當今基因學家看來稀松平常的觀點,實際上是簡單的事實,否則將面臨公開羞辱和監(jiān)禁的危險。
本書為我們提供了109個來自布洛克曼在線沙龍的以思想著名的頂尖知識分子(當然在有些情況下以糟糕的觀點臭名昭著)那么,他們的危險觀點是什么呢?有沒有好處呢?我發(fā)現(xiàn)能夠分析109個答案作為一種民意調(diào)查。有多少選擇厄運和災禍預感 —全球變暖,恐怖主義者災難和類似的世界末日悲嘆?在我的計算中11個,雖然有些是反對悲觀預言者的,他們的危險觀點夸大了危險。根據(jù)我的計算,有24個危險的觀點是關于社會的,20個危險的觀點是關于心理學的,14個關于政治和經(jīng)濟的。11個選擇在某個方面關于廣泛定義的宗教的。6個探索宇宙焦慮不安,似乎來自比如相信我們是宇宙中的孤立者,或者相信顱骨中沒有人在家,沒有東西能誠實地回答心靈的名稱。6個作者采取了布洛克曼問題自我指代的途徑,討論了尋找危險的觀點本身就是危險的觀點,或者在任何情況下,觀點被認為是危險的這個觀點本身。
這些記錄不是互相排斥的。但是我確實認識到一個對相互排斥的類別,我強迫自己把每個觀點放入這個或者那個中間。在我看來在錯誤或者真實的觀點之間沒有非重疊的或者窮盡一切的區(qū)分,廣泛意義上的事實內(nèi)容。關于我們應該怎么做的觀點,標準的或者道德的觀點,因為詞語的真實與否是沒有意義的;蛟S并不讓人驚訝的是一個主要由科學家組成的團體竟然贊成“是”的觀點(事實的,真實與否的觀點)多于“應該是”(標準的,方針的)觀點,但是差別不是很大,我計算出來是68個事實觀點對比41個標準觀點。
有沒有一些危險的觀點在本書中沒有體現(xiàn)出來呢?我有兩個建議,都可以歸結到“是”或者“應該是”的范疇里。首先,我注意到只是粗略地提到優(yōu)生學,它們是誹謗性的。在1920年代和1930年代,來自政治左派右派的科學家并沒有發(fā)現(xiàn)設計者嬰兒的想法多么危險,雖然他們不會用這個術語。今天,我懷疑這個觀點已經(jīng)太危險了,沒有辦法進行心平氣和的討論,即使在像本書這樣給予許可的情況下。我猜測希特勒應該為這個變化負責。沒有人愿意被認為即使在某一點上和這個惡魔觀點一樣。希特勒的幽靈讓一些科學家從“應該是”轉向“是”,否認人類品質的培養(yǎng)甚至是可能的。但是如果你能喂養(yǎng)奶牛為了生產(chǎn)牛奶,養(yǎng)馬為了跑得快,養(yǎng)狗因為看管羊群的技能,究竟為什么不能養(yǎng)人來得到數(shù)學,音樂,和體育能力呢?諸如“這些不是單一維度的能力”的反對意見同樣也適用于奶牛,馬,狗,但是從來沒有阻礙任何人這么做。
我想知道在希特勒死后60年后,我們是否至少敢于問培養(yǎng)音樂能力和強迫一個孩子學習音樂課之間的道德差異;蛘吲嘤柨炫苷呋蛘咛哒呤强梢越邮芏B(yǎng)這樣的人就是不能接受的?我可以想像一些答案,它們可能是好的,最終能說服我。但是難道我們應該不再因為提出這個問題而心驚膽戰(zhàn)的時間沒有到來嗎?
我對這109個危險觀點的清單中其他感到驚訝的省略是關于人類道德特殊性的沒有說出來的假設。證明在我們的潛意識假設中現(xiàn)代人享受的獨特和專門的地位比我們多數(shù)人想像的更加困難。為什么“親生命”總是意味著“親人類生命”,為什么這么多人對殺死一個由八個細胞構成的人類胚泡而怒不可遏,同時興高采烈地咀嚼可能讓一個成年的,有感覺的,很可能感到恐懼的牛失去性命的代價而得到的牛排?我們祖先對待奴隸的態(tài)度和我們現(xiàn)代對待非人類的動物的態(tài)度在道德上有什么區(qū)別呢?或許對這些問題有很好的答案。但是難道這個問題至少不能提出來嗎?
戲劇化這些問題的非瑣碎性的一個方法是提出進化的事實。我們通過去世的共同祖先與任何其他的物種持久地,緩慢地聯(lián)系在一起。如果不是歷史上的偶然滅絕,我們可能通過愉快地相互通婚的、不簡斷的紐帶與黑猩猩聯(lián)系在一起。我們社會的道德和政治反應會是什么或者應該是什么呢?如果目前在非洲發(fā)現(xiàn)所有的進化的物種的殘余數(shù)量現(xiàn)?如果未來的科學家用完整的人類基因和黑猩猩基因來制造活著的,呼吸的,相互交配的連續(xù)的生命鏈條,每個都能夠在鏈條中繁育最近的鄰居,因而把人類和黑猩猩通過能生育的相互喂養(yǎng)的活著的生態(tài)群結合起來后,我們的道德和政治反應又會如何?
我可以想像對于違反人類和動物之間界限的實驗的強烈反對。但是同時,我能想像對于我們的道德和政治態(tài)度的好處可能比這些反對意見更重要。我們知道這樣的活著的人獸雜交在理論上是可能的,因為所有的中間體都活著,在這個鏈條上從我們可以追溯到與黑猩猩共同的祖先,因此它是個危險的但是并不太讓人驚訝的觀點,有一天這個鏈條被重新接上,這是個危險觀點的“事實”類別的一個備選條目。我們不應該把它轉向“應該”類別,這并不是個好的道德選擇。盡管這個觀點毫無疑問存在著道德缺陷,它至少讓人類從這么長時間影響我們的絕對主義的本質主義的心態(tài)中擺脫出來。
作者簡介:理查德·道金斯,進化論生物學家,牛津大學查爾斯·西蒙尼(Charles Simonyi)科學教授,著有《上帝錯覺》(The God Delusion)。
Afterword to Dangerous Ideas By Richard Dawkins
http://edge.org/3rd_culture/dangerous07/dangerous07_index.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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