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1959年廬山上發(fā)生的彭德懷事件對接班人問題具有深遠的影響。這種影響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加深了毛澤東對于黨內(nèi)出現(xiàn)“赫魯曉夫”的憂慮；
突出了林彪在接班人序列中的地位；
為劉少奇的悲劇埋下了伏筆。

　　[關(guān)鍵詞]廬山會議；
彭德懷事件；
接班人

　　1959年的廬山會議，作出了所謂以彭德懷為首的反黨集團的錯誤的決議，釀成了一起震驚世人的歷史冤案，史稱彭德懷事件。對于彭德懷事件的前因后果，學(xué)界已有深入研究。對于彭德懷事件對接班人問題的影響，卻鮮見有人論及。筆者不揣淺陋，對此作一點探討，借以拋磚引玉。

　　一、彭德懷事件加深了毛澤東對于黨內(nèi)出現(xiàn)“赫魯曉夫”的憂慮

　　1956年蘇共二十大批判斯大林，毛澤東曾表示過，一則以喜，一則以懼�！跋病保�是指揭開了教條主義的蓋子；
“懼”，除擔(dān)心共產(chǎn)主義運動內(nèi)部出現(xiàn)思想混亂外，也包含擔(dān)心身后有人否定自己。所以，胡喬木在一次講話中說過:“二十大批判了斯大林，這對毛主席的刺激是非常深的�！� [1](P147)

　　對于蘇共二十大批評斯大林的個人崇拜，毛澤東和中共中央最初是支持的。在由毛澤東主持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討論通過、于1956年4月5日發(fā)表的《關(guān)于無產(chǎn)階級專政的歷史經(jīng)驗》（以下簡稱《一論》）中指出：“個人崇拜是過去人類長時期歷史所留下的一種腐朽的遺產(chǎn)。”“蘇聯(lián)共產(chǎn)黨二十次代表大會展開的反對個人崇拜的斗爭，正是蘇聯(lián)共產(chǎn)黨人和蘇聯(lián)人民在前進道路上掃清思想障礙物的一個偉大的勇敢的斗爭”。[2](P41)在中共八大上，鄧小平在修改黨章的報告中，代表中央再次鄭重提出反對個人崇拜的問題。但此后毛澤東對于反對個人崇拜的看法發(fā)生了變化。

　　變化的起因緣自反冒進事件。1955年下半年，毛澤東設(shè)想要加快經(jīng)濟建設(shè)的速度， 1956 年周恩來、陳云等人卻搞了針對他的反冒進，這讓毛澤東十分不滿。但當時他的意見不占多數(shù)，他不得不作了妥協(xié)。反冒進事件使毛澤東深深感到他的意見、主張在黨內(nèi)不能得到順利貫徹，存在很大的阻力。在這種情況下，毛澤東轉(zhuǎn)而認為，只有強化個人崇拜，才能遏制黨內(nèi)外的大批反對派，防止國內(nèi)出現(xiàn)“赫魯曉夫”。最明顯的標志是1956年12月29日發(fā)表的《再論無產(chǎn)階級專政的歷史經(jīng)驗》（以下簡稱《再論》）一文不再提反對個人崇拜。1957年3月1日，負責(zé)起草《再論》的康生在介紹《再論》時說：《再論》和《一論》基本相同，但有一點不同，《一論》中有反對個人崇拜問題，《再論》中就不再提這個問題了。[3](P402)可以說，從1956年底開始，毛澤東就不再主張籠統(tǒng)地反個人崇拜了。

　　1958年3月，毛澤東在成都會議上進一步明確提出：“個人崇拜有兩種，一種是正確的崇拜，如對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正確的東西，我們必須崇拜，永遠崇拜，不崇拜不得了。真理在他們手里，為什么不崇拜呢？……另一種是不正確的崇拜，不加分析，盲目服從，這就不對了。反個人崇拜的目的也有兩種，一種是反對不正確的崇拜，一種是反對崇拜別人，要求崇拜自己�！� [4](P793)毛澤東講這番話的真實意圖是要鼓勵對他本人的崇拜。因為毛澤東認為，真理在他手里，為什么不崇拜呢？所以，當會議上有的中央委員公開提出“對主席就是要迷信”、“我們相信主席要相信到迷信的程度，服從主席要服從到盲目的程度” [5]時，毛澤東是欣然領(lǐng)受的，兩個月后，這位中央委員還被補選為中央政治局委員。

　　毛澤東在成都會議的講話中還說：黨內(nèi)有一些人屈服于蘇共二十大的壓力，要打倒個人崇拜，有些人對反對個人崇拜很感興趣。又說：打死斯大林，有些人有共鳴，有個人目的，就是為了想別人崇拜自己。[3](P214)這些話，明顯是針對彭德懷等人的。因為正是彭德懷等人“對反對個人崇拜很感興趣”。蘇共二十大后，彭德懷在中南海西樓開會時曾經(jīng)幾次提議不要唱《東方紅》，不贊成喊“毛主席萬歲”。

　　1958 年，毛澤東不僅嚴厲批評了對他不搞個人崇拜，反而針對他搞“反冒進”的周恩來、陳云等人，迫使其作出檢討，并且在許多會議上一再談到要準備黨的分裂問題。

　　1958 年5 月17 日，他在中共八大二次會議上講話的最后一個問題是“準備最后災(zāi)難”。所謂最后災(zāi)難，其一是世界大戰(zhàn)，其二是黨搞得不好，要分裂。他說：不能說不會分裂，蘇聯(lián)還不是分裂了嗎？在5 月20 日的會上，他又說：新的分裂是可能的，只要有黨，就可能分裂，一百年后還會有。我們是樂觀主義者，不怕分裂，分裂是自然現(xiàn)象。5 月23 日，他又重復(fù)說：有分裂的可能，這是階級斗爭的正�，F(xiàn)象。預(yù)料到了，就不要緊。

　　在中共八屆六中全會上，他說：黨有兩種可能性，一是鞏固，一是分裂。部分的分裂是經(jīng)常的，去年以來，全國有一半的省分（份）在領(lǐng)導(dǎo)集團內(nèi)部發(fā)生了分裂。不希望分裂，但是準備分裂。沒有準備，就要分裂。有準備，就可以避免分裂。

　　12 月23 日，他在接見參加全軍政工會議的各軍區(qū)負責(zé)同志談話時說：壞事無非是打世界大戰(zhàn)，扔原子彈，再有就是共產(chǎn)黨分裂，分成兩個中央，三個中央，有的省委分成兩個是可能的。[3](P212)

　　毛澤東一再講黨內(nèi)可能會分裂。他主要是在懷疑誰呢？在當時，他沒有明言。第二年，在廬山會議上，他在批判彭德懷時說出了答案：“去年八大二次黨代會講過，準備對付分裂，是有所指的，就是指你�！� [6](P197)可見，毛澤東對于彭德懷反個人崇拜的舉動是早有戒心的。

　　1959年的彭德懷事件，對于毛澤東是一個深深的刺激。毛澤東一直擔(dān)心有人會在他去世后否定他，沒有想到這樣的事情等不到他去世就已經(jīng)發(fā)生了。彭德懷除了給毛澤東的意見書之外，他在小組會上的一些發(fā)言也是很有刺激性的。他曾直言不諱地講:“人人有責(zé)任，人人有一份，包括毛澤東同志在內(nèi)�！�1070’是毛主席決定的，難道他沒有責(zé)任！” [7] “‘浮夸風(fēng)’、‘小高爐’等等，都不過是表面現(xiàn)象，缺乏民主、個人崇拜才是這一切弊病的根源�！� [8]張聞天也在發(fā)言中說:“主席常說，要敢于提不同意見，要舍得一身剮，不怕殺頭等等。這是對的。但是，光要求不怕殺頭還不行。人總是怕殺頭的，被國民黨殺頭不要緊，被共產(chǎn)黨殺頭還要遺臭萬年。所以問題的另一面，是要領(lǐng)導(dǎo)上造成一種空氣、環(huán)境，使得下面敢于發(fā)表不同意見，形成生動活潑，能夠自由交換意見的局面�！� [6](P128)這等于是批評毛澤東壓制民主，使黨內(nèi)同志不敢說話。此外，張聞天還說:“毛主席關(guān)于群眾路線、實事求是的講話，我認為是講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6](P128-129)，弦外之音，也是對毛澤東言行不一的批評。這樣公開批評毛澤東，可以說是共產(chǎn)黨執(zhí)政10年來黨內(nèi)會議上從未有過的。

　　更加刺痛毛澤東的是廬山會議上批“彭、黃、張、周”時揭發(fā)和交待出的私下發(fā)表的種種言論。這里試舉幾例：

　　張聞天交代：彭德懷談到中央常委會上只有毛主席一個人講得多，別人很少講話，他一個人說了算。南寧會議、成都會議對反冒進的同志，是否一定要采取那么個斗爭方法，是否只注意了個人威信，而有注意集體威信。還講過要注意斯大林后期的危險，以及毛澤東讀中國的舊書很多，熟悉舊社會對付人那套辦法，很厲害。[6](P280-281)

　　黃克誠交代：（1）主席在上海會議講話后，彭德懷給他說過：“主席要掛帥，難道過去不是他掛帥嗎？”（2）彭德懷給他談過“集體領(lǐng)導(dǎo)問題”。（3） 彭德懷過去曾給他談過：“主席說要下毛毛雨，但給送去文件又不看�！保�4）彭德懷同他 說過：“去年搞大了，快了，急了，可能出匈牙利事件�！保�5）彭德懷給他說過，“各省都給主席蓋房子”。[6](P281)

　　黃克誠交代：彭德懷“對各地修房子不滿；
反對唱《東方紅》歌；
對喊毛主席萬歲不滿；
調(diào)文工團，他罵蕭華和羅瑞卿同志，說是‘選妃子"，實際是罵毛澤東同志�！� [6](P322)

　　彭德懷交代：張聞天在廬山三次到我樓上來，他講過毛澤東同志厲害，講過是斯大林的晚年，講過獨裁。

[6](P285)

　　周小舟在交代中承認自己曾經(jīng)講過現(xiàn)在是斯大林晚年，并解釋這個話的意思是指毛澤東同志多疑，獨斷專行，自我批評不夠。廬山會議從反“左”到反右是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6](P282)周小舟還交待，7月23日晚上，他講過：主席對彭這樣的態(tài)度，到底是怎么回事？這中間有什么原因？是不是毛澤東主席一時的憤慨？這些事情，中央常委的意見是不是一致的？是常委決定的，還是主席一人決定的？是否會造成黨的分裂，影響毛澤東同志的威信？[6](P283)

　　周小舟在交代中還提到毛澤東的秘書田家英準備在離開中南海的時候向毛澤東提三條意見。[6](P332)（這三條意見是：一是能治天下，不能治左右；
二是不要百年之后有人來議論；
三是聽不得批評，別人很難進言。[6](P34-35)）

　　不難想象，毛澤東聽到這些議論會是什么樣的一種心情。8月11日，羅瑞卿在批判會上說：毛澤東同志講過：“蘇聯(lián)鞭死尸（指斯大林問題），我們這里鬧分裂的人要鞭我的活尸�！� [6](P282)

　　8月1日，毛澤東在一個關(guān)于研究人民公社問題的批語中憤而提出：“一個百花齊放，一個人民公社，一個大躍進，這三件，赫魯曉夫們是反對的，或者是懷疑的……這三件要向全世界作戰(zhàn)，包括黨內(nèi)大批反對派和懷疑派�！� [9](P391)不久，毛澤東又指示吳冷西、陳伯達、胡喬木等編一本關(guān)于人民公社的書，告訴他們：“我準備寫一篇萬言長序，痛駁全世界的反對派�！� [9](P463)毛澤東對“赫魯曉夫們”的痛恨之情溢于言表。

　　8月15日，毛澤東在一份題為《馬克思主義者應(yīng)當如何正確對待革命的群眾運動》的材料上，寫了長達800字的批語，其憤怒之情一覽無余:“共產(chǎn)黨內(nèi)的分裂派，右得無可再右的那些朋友們，你們聽見炮聲了嗎?打中了你們的要害沒有呢?你們是不愿意聽我的話的，我已到了‘斯大林晚年’，又是‘專橫獨斷’，不給你們‘自由’和‘民主’，又是‘好大喜功’，‘偏聽偏信’，又是‘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又是‘錯誤一定要堅持到底才知道轉(zhuǎn)彎’，‘一轉(zhuǎn)彎就是一百八十度’，‘騙’了你們，把你們‘當作大魚釣出來’，而且‘有些像鐵托’，所有的人在我面前都不能說話了，只有你們的領(lǐng)袖才有講話的資格，簡直黑暗極了，似乎只有你們出來才能收拾時局似的，如此等等，這是你們的連珠炮，把個廬山幾乎轟掉了一半。好家伙，你們哪里肯聽我的那些昏話呢?” [9](P447)）

　　如果說在彭德懷事件之前他還只是懷疑黨內(nèi)有出“赫魯曉夫”的可能，那么在這之后，毛澤東已經(jīng)越來越把黨內(nèi)出“赫魯曉夫”看作一種現(xiàn)實的危險。從此以后，對于任何懷疑他本人和他所首創(chuàng)的“三面紅旗”、對于工作中的失誤提出批評的傾向，毛澤東都極為敏感。而他最擔(dān)心的當然是他的接班人會成為“赫魯曉夫那樣的人物”。清除中國的“赫魯曉夫”成為毛澤東日夜思慮的中心問題。

　　最善于揣摩毛澤東心態(tài)的林彪在1959年批判彭德懷時就公開宣稱：“中國只有毛主席是大英雄，誰也不要想當英雄” [6](P189)；
“只有毛主席能當大英雄，你我離得遠得很，不要打這個主意” [6](P207) 。在1966年5月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他又信誓旦旦地說：“我們現(xiàn)在擁護毛主席，毛主席百年之后我們也要擁護毛主席�！薄懊�主席活到那一天，九十歲、一百多歲，都是我們黨的最高領(lǐng)袖。他的話都是我們行動的準則。誰反對他，全黨共誅之，全國共討之。在他身后，如果有誰做赫魯曉夫那樣的秘密報告，一定是野心家，一定是大壞蛋，全黨共誅之，全國共討之。” [3](P410--411)這些話可以說是說到毛澤東心坎里去了。林彪能在三個月后被毛澤東指定為接班人，他的這番表白應(yīng)當說起了很大的作用。

　　二、彭德懷事件突出了林彪在接班人序列中的地位

　　毛澤東在培養(yǎng)接班人的問題上，始終考慮的是多幾道“防風(fēng)林”比較好。所以，他沒有把接班人選局限于劉少奇一個人身上，而是設(shè)計了一個接班人序列。這個序列中就包括他在戰(zhàn)爭年代的愛將林彪。

　　1955年4月，在中共七屆五中全會上，林彪和鄧小平被增補為中央政治局委員。這是中共七屆中央委員會在1945年到1956年的11年間唯一一次增補政治局委員。這次人事變動與毛澤東對接班人問題的考慮是密切相關(guān)的。林彪的這次升遷，意味著他與鄧小平一道，進入了毛澤東選擇接班人的視野。

　　1956年9月，中共“八大”召開。在八屆一中全會上，(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鄧小平被選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和新設(shè)立的中共中央總書記，毛澤東把他作為接班人之一來培養(yǎng)和考察的意圖已清晰可見。林彪雖然沒有進入政治局常委，但他在政治局委員中的排名，僅在六位常委之后，這顯示出了他的非同一般的地位，意味著他進入政治局常委只是遲早的事了。更重要的是，在八屆一中全會上選舉中央主席時，毛澤東未得全票，少了一票。這一票就是毛澤東自己的一票。毛澤東這一票投給誰了呢？他沒有投給自己，但也沒有投給黨內(nèi)第二號人物劉少奇，而是投給了林彪。[10](P40) 毛澤東的這一票實際上意味著，在接班人的人選上，如果撇開其他因素不論，僅就私人感情而言，毛澤東更傾向于選擇林彪。

　　1957年夏，毛澤東在上海，聽說林彪也在上海療養(yǎng)，親自登門看望，發(fā)現(xiàn)林彪紅光滿面，了無病態(tài)，認為林彪可用。[11](P676) 1958年5月，在八屆五中全會上，經(jīng)毛澤東提名，林彪被增選為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共中央副主席，在黨的領(lǐng)導(dǎo)人中名列第六，排在鄧小平和彭德懷的前面。從此，林彪也就成了中共中央領(lǐng)導(dǎo)核心的重要成員。

　　1959年的彭德懷事件，對于林彪來說是一個重要的考驗。彭德懷的信7月14日下午交給毛澤東，7月17日林彪即被召上廬山。他顯然是毛澤東緊急調(diào)來的“援兵”（林彪自己在廬山會議上也說：“我是先到的援兵”。

[6](P214)）。林彪深知他這次的“表現(xiàn)”至關(guān)重要。如果自己的“表現(xiàn)”被毛澤東打了“合格”乃至“優(yōu)秀”，自己便會朝著通向第一接班人的道路大大邁進。

　　因此，在8月1日政治局常委會上林彪發(fā)言批彭，一開始便直擊“要害”，為整個即將召開的全會和斗彭綱領(lǐng)定了調(diào)子。林彪說，彭德懷是野心家，陰謀家，偽君子，馮玉祥。中國只有毛主席是大英雄，誰也不要想當英雄。他講這幾句話時是聲色俱厲的。[6](P189)

　　林彪在廬山會議上批彭，雖然講話次數(shù)不多，但出語驚人，上綱上線，必欲置彭死地而后快。他說彭德懷“長征時講過，入黨前，救中國舍我其誰”；
“在黨內(nèi)也有藐視一切的思想，好犯上” ；
“好名，攬權(quán)，要指揮全局”；
寫信的目的是 “發(fā)表以爭取群眾”，“動機是從個人野心出發(fā)，撈一筆�！盵6](P204--206) “他是打著反對‘小資產(chǎn)階級的狂熱性’的旗幟，來向黨進攻，向毛主席進攻�！� [6](P215) “他野心很大，想大干一番，立大功，成大名，握大權(quán)，居大位，聲名顯赫。死后流芳百世。他非常囂張，頭昂得很高，想當英雄，總想做一個大英雄�！�…自古兩雄不能并立，因此就要反毛主席。” [6](P217)

　　彭德懷事件中林彪的“出色表現(xiàn)”，為林彪在接班人序列中的地位增添了一個重要的砝碼。在20世紀50年代后期，與劉少奇和鄧小平相比，林彪真正成為毛澤東接班人的可能性相對要小一些�？梢赃@樣說，在毛澤東的接班人序列上，劉少奇排第一，鄧小平排第二，林彪排第三。但在彭德懷事件以后，林彪取代彭德懷任國防部長，主持軍委工作。林彪的地位開始步步上升，構(gòu)成了對劉少奇接班人地位的強大挑戰(zhàn)。

　　林彪也從彭德懷事件中認清了毛澤東晚年的致命弱點，意識到搞個人崇拜是“得一人者得天下”、謀取個人權(quán)位的捷徑�！按筌S進”受挫后，黨內(nèi)一線領(lǐng)導(dǎo)人都在致力于糾正工作中的失誤，林彪?yún)s獨樹一幟，在軍隊內(nèi)部首先不遺余力地搞起對毛澤東的個人崇拜，竭力塑造自己毛澤東思想捍衛(wèi)者的形象。

　　1959 年9 月至10 月，林彪在全軍高級干部會議上大講頂峰論。他說：“毛澤東同志全面地、創(chuàng)造性地發(fā)展了馬克思列寧主義�！薄艾F(xiàn)在的馬克思列寧主義是什么？就是我們毛主席的思想。它今天在世界上是站在最高峰，站在時代思想的頂峰。”他還提出：我們學(xué)習(xí)馬克思列寧主義，“主要是學(xué)習(xí)毛澤東同志的著作。這是學(xué)習(xí)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捷徑”，“是一本萬利的事情”。[3](P408)

　　在1960 年召開的中央軍委擴大會議上，林彪宣稱毛澤東是當代最偉大的馬克思列寧主義者，毛澤東思想是當代馬克思列寧主義的頂峰，號召全軍指戰(zhàn)員高舉毛澤東思想的紅旗。林彪主持搞的《關(guān)于加強軍隊政治思想工作的決議》提出了一個響亮口號：“讀毛主席的書，聽毛主席的話，照毛主席的指示辦事，做毛主席的好戰(zhàn)士”。這句口號后來在“文革”中大行其道。

　　1961年1月，林彪提出了后來影響巨大、流傳甚廣的學(xué)毛著“21字方針”：“帶著問題學(xué)，活學(xué)活用，學(xué)用結(jié)合，急用先學(xué)，立竿見影�！�

　　“背警句”也是林彪在此時的發(fā)明創(chuàng)造。他要《解放軍報》在報眼的位置刊登毛主席語錄。他提出，對毛主席著作中最重要的篇章，要反復(fù)學(xué)，反復(fù)用，對于其中的許多警句，要熟讀、熟記，能夠背誦出來。

　　林彪是個工于心計的人，他很善于琢磨毛澤東的心思，投毛澤東之所好。他搞個人崇拜搞得也很高明。他知道毛澤東注重思想政治工作，注重政治掛帥，于是就迎合毛澤東，在軍隊大搞“突出政治”，把軍營變成“毛澤東思想的大學(xué)�！�。1960年1月，林彪把毛澤東在延安為抗大題詞中的三句話、八個字，總結(jié)成所謂“三八作風(fēng)”，作為軍隊革命化的標準。1960年9月12日，林彪又提出了“四個第一” （人和武器相比較，人的因素第一；
政治工作和其他各種工作相比較，政治工作第一；
政治工作中事務(wù)性工作和思想工作相比較，思想工作第一；
思想工作中書本思想和活的思想相比較，活的思想第一）。在林彪的主持下，軍委擴大會議通過了《關(guān)于加強軍隊政治思想工作的決議》。在這個決議里從內(nèi)容到表達方式盡量模仿毛澤東在紅軍創(chuàng)建時期為紅四軍黨代會起草的《古田會議決議》。林彪稱自己這是在“復(fù)古”。毛澤東看到這個文件頗為心領(lǐng)。羅瑞卿回憶當時的情況時說：“我把文件呈送主席，并把此點（指林彪‘復(fù)古’的提法）報告了主席，主席表示了極大的喜悅�！� [12]

　　1963 年，工業(yè)部門的同志主動提出學(xué)習(xí)解放軍，從上到下設(shè)政治機關(guān)，加強工業(yè)部門的思想政治工作。毛澤東對此建議十分贊成， 11 月16 日，他在致林彪等人的信中說：“看來不這樣做是不行的，是不能夠振起整個工業(yè)部門（還有商業(yè)部門，還有農(nóng)業(yè)部門）成百萬成千萬的干部和工人的革命精神的�！庇终f：“解放軍的思想政治工作和軍事工作，經(jīng)林彪同志提出四個第一、三八作風(fēng)之后，比較過去有了一個很大的發(fā)展，更具體化又更理論化了，因而更便于工業(yè)部門采用和學(xué)習(xí)了�！� [13](P454--455) 1965年2月22日，毛澤東在接見海軍干部工作會議人員、《解放軍報》編輯記者、戰(zhàn)士演出隊時又贊揚林彪說：“四個第一好，這是個創(chuàng)造�！� [10](P40)

　　由此可見，林彪“突出政治”的一套做法，是深得毛心的。正因為如此，毛澤東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希望林彪多活20年，因為林有馬列主義。[14](P541) 不要小看這個評語。毛澤東1964年6月提出的接班人五項條件第一項就是要搞馬列主義，不要搞修正主義。在毛澤東心目中，這是方向問題，是接班人的首要條件。然而，在毛澤東看來，黨內(nèi)真正懂馬列主義的領(lǐng)導(dǎo)人實在是少而又少。有兩位學(xué)者指出：“頗堪玩味的是，毛澤東幾乎從未認為有誰符合他心目中‘馬克思主義’的標準，他幾乎從未說過哪個人是‘馬克思主義者’，他甚至連‘懂馬克思主義’這個平常的肯定之辭都很少使用。” [15]因此他總是勸黨內(nèi)的同志們認真讀馬列的書，要懂得一些馬列主義。明乎此，便可知曉，從毛澤東口中說出“林有馬列主義”，其意義是非同尋常的。這恐怕也就是林彪才能夠享受的殊榮。

　　1966年，林彪發(fā)表了著名的“5·18”講話，極力頌揚毛澤東和毛澤東思想，大講天才。他說：毛主席經(jīng)歷的事情，比馬克思、恩格斯、列寧都多得多。毛主席在全國在全世界有最高的威望，是最卓越最偉大的人物，恩格斯承認有天才，列寧也承認有天才。毛主席是天才。毛澤東廣泛地運用和發(fā)展了馬克思列寧主義理論，在當代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人。19 世紀的天才是馬克思、恩格斯，20 世紀的天才是列寧和毛澤東同志。不要不服氣，不服氣不行，不承認這一點，我們就會犯大錯誤。不看到這一點，就不曉得把無產(chǎn)階級最偉大的天才舵手選為我們的領(lǐng)袖。他又說：“毛主席思想是人類的燈塔，是世界革命的最銳利的武器，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普遍真理。毛澤東思想能夠改變?nèi)说乃枷朊婷玻�能夠改變祖國的面貌，能夠使中國人民在世界面前站起來，永遠站起來。能夠使全世界被剝削被壓迫的人民站起來，永遠站起來”�！懊�主席的話，句句是真理，一句超過我們一萬句�！� [3](P410)

　　同年9 月18 日，他又講：“毛主席這樣的天才，全世界幾百年，中國幾千年才出一個。毛主席是世界最大的天才�！彼�提出，在學(xué)習(xí)馬克思列寧主義經(jīng)典著作中，我們要百分之九十九地學(xué)習(xí)毛主席著作。[3](P411)

　　在林彪的帶動下，整個中國的廣播、報刊也都吹起來。毛澤東的話，句句是真理，成了最高指示，衡量人們言論、行動的唯一準則，任何與毛澤東言論相左的思想、言論都被視為謬論、修正主義，甚至說成是反毛澤東思想，反革命。林彪則以“紅旗舉得最高”，“思想學(xué)得最好”而青云直上。

　　在1966年8 月召開的中共八屆十一中全會上，林彪代替了劉少奇，成為僅次于毛澤東的第二號人物、毛澤東的“最親密的戰(zhàn)友”、“最可靠的接班人”、“副主席”、“副統(tǒng)帥”。在1969年4月召開的中共九大上，林彪的接班人身份寫入黨章，開創(chuàng)了國際共運史上的先例。

　　三、彭德懷事件為劉少奇的悲劇埋下伏筆

　　彭德懷事件是中國共產(chǎn)黨政治生態(tài)的重要轉(zhuǎn)折點。麥克法夸爾曾經(jīng)指出：“廬山會議使延安的‘圓桌’出現(xiàn)了裂縫，而文化大革命徹底打碎了它�！� [16](P317)自延安整風(fēng)以來，中共高層基本是團結(jié)的，盡管1949年后毛澤東的個人專斷傾向有所滋長，尤其是1958年上半年的反反冒進使得黨內(nèi)政治生活出現(xiàn)嚴重不正常，但像彭德懷事件這樣殘酷的黨內(nèi)斗爭卻是第一次發(fā)生。以彭德懷事件為標志，毛澤東的個人專斷傾向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黨內(nèi)民主生活遭到嚴重損害，“所謂民主集中制，剩下的只是集中，集中于一個人的意志。廬山會議的形勢，說到底，就是對毛澤東批評不得，尤其是有過‘舊怨’的人批評不得。那時就已經(jīng)感到‘全黨共誅之’的氣勢了�！� [6](P369)從此黨內(nèi)形成一種不正常的“讓步”習(xí)慣：毛澤東總是對的，即使在批評工作中失誤的時候，也要首先肯定毛澤東“革命路線”的正確性，寧可讓黨、讓中央集體來承擔(dān)責(zé)任，也不敢說他負主要領(lǐng)導(dǎo)責(zé)任。

　　與此相適應(yīng)，對毛澤東的“個人崇拜”進一步得到強化。在毛澤東于1958年3月公開提出“有兩種個人崇拜”，為對自己的個人崇拜大開綠燈之后，彭德懷的意見書可以看作是對黨內(nèi)開始盛行的個人崇拜之風(fēng)的一種抑制，結(jié)果被毛澤東視為“挑戰(zhàn)書”。毛澤東對彭德懷的出人意料的發(fā)難其實起到“殺一儆百”的作用。彭德懷等人成為“個人崇拜”陰影下“有理不敢講”的第一個犧牲品。彭德懷事件表明，毛澤東與他的同事們在權(quán)威上的距離有天壤之別。毛澤東就是毛澤東，其他人功勞再大，地位再高，也和一般平民百姓一樣，是毛澤東又敬又怕的崇拜者。

　　彭德懷事件后，反對個人崇拜成為政治禁區(qū)，提倡個人崇拜被視為政治忠誠的標志。作為毛澤東的第一接班人，劉少奇更要表現(xiàn)出堅定擁護個人崇拜的姿態(tài)。1959年8月17日，劉少奇在中央工作會議上發(fā)表長篇講話，突出講到個人崇拜的問題。他說：在蘇共二十大以后，在我們黨里面，有人要在中國也反對“個人崇拜”，彭德懷同志就有這個意見。在西樓開會的時候，幾次提議不要唱《東方紅》，或者反對喊“毛主席萬歲”，這次又講什么“斯大林后期”，什么沒有集體領(lǐng)導(dǎo)，毛主席沒有自我批評，把一切功勞都歸于自己，等等。這些問題實際上從（蘇共）二十次大會以后，他就一貫要在中國搞反個人崇拜運動。我想我是積極搞個人崇拜的。個人崇拜這個名詞不大那么妥當，我想我是積極地提高某些個人的威信的。還在七大以前，在起草中國共產(chǎn)黨七大黨章的時候，我們的黨以毛澤東思想為指導(dǎo)思想。七大以前我就宣傳毛澤東同志的威信。[6](P352)

　　劉少奇還說：反對斯大林的“個人崇拜”的運動，赫魯曉夫搞這一手，我看也有許多不正確的地方，不應(yīng)該那樣搞。所以在二十大以后，有人要反對毛澤東同志的“個人崇拜”，我想是完全不正確的，實際上是對黨、對無產(chǎn)階級事業(yè)、對人民事業(yè)的一種破壞活動。[6](P353)

　　然而，個人崇拜政治生態(tài)的不斷強化，對于劉少奇主持“一線”工作，糾正毛澤東的“左”傾錯誤越來越構(gòu)成巨大的制約因素。(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在毛澤東與劉少奇的關(guān)系中，雖然從地位上講，僅是黨的主席與副主席之差，但這種差距是巨大的：劉少奇不僅是共和國主席、黨的副主席，還是一個普通人。而毛澤東除了他的地位外，更重要的，還在于他的個人魅力。可以說，毛澤東完全是因為具有“大救星”、“紅太陽”、“締造者”的品格，才理所當然地居于黨與國家的最高地位的。因此，毛澤東地位(職務(wù))上的權(quán)威只是他個人權(quán)威的延伸而已。劉少奇的權(quán)威則主要是他的地位賦予的，他的地位又在很大程度上來自于毛澤東的授權(quán)�！耙虼�，在毛澤東的個人魅力的強光照射下，不可能有一種據(jù)理力爭的黨內(nèi)批評氣氛�！盵17](P395--396)劉少奇等人批評“大躍進”時，始終只能以批評“我們”的形式出現(xiàn)，而且即使如此，也顯得心有余悸。雖然實踐已經(jīng)證明“大躍進”是錯誤的，調(diào)整政策是正確的，但只要毛澤東發(fā)難，包括原則性最強的劉少奇在內(nèi)，黨的高層領(lǐng)導(dǎo)都得立即作出自我批評。“毛澤東是革命的象征，他們無論如何不能糾正他而至多只能說服他。所以他們只能處于被動、守勢�！盵17](P394)

　　本來，“一線、二線”體制和幕后操縱的潛規(guī)則，最難處理的問題是“一線、二線”的關(guān)系。什么需要呈報“二線”決斷，什么可由“一線”處理，都是模糊的，根本沒有具體界限，全憑信任。更何況毛澤東的階級斗爭教義和實際工作的要求嚴重背離，這就使劉少奇處在一個自主空間極為狹小的政治夾縫中。為了使國家擺脫困境，劉少奇必須糾“左”，必須改變毛澤東不切實際的一套做法；
為了使調(diào)整工作能夠順利進行，劉少奇又必須對毛惟命是從，緊跟毛澤東。鄧力群有一個回憶，真切地反映了劉少奇的處境。鄧力群說：西樓會議開到最后，“少奇同志說：這只是我們這里的討論，毛主席不在北京，毛主席沒有參加會議，明天，我、總理、小平，到武漢，把文件帶上送主席審閱，會議情況口頭匯報，主席同意，文件就下發(fā)，主席不同意，回來再議�！�…第三天少奇同志從武漢回來，給我打電話，說：‘主席都同意啦�！�高興得不得了�！� [18]隨著調(diào)整工作的深入，毛澤東對劉少奇的支持就越來越少，劉少奇的處境就越來越艱難。個人崇拜成了時刻戴在劉少奇頭上的緊箍咒。劉少奇作為第一接班人的悲劇命運從這時起可以說就已經(jīng)注定了。

　　而在毛澤東眼里，劉少奇等一線領(lǐng)導(dǎo)人也越來越不聽話，陽奉陰違，私下里另搞一套。他們雖然不敢公開批評他本人，但自己的一套已被他們悄悄地進行了某種程度的轉(zhuǎn)換。毛澤東越來越感到，他被冷落，被架空，他的“思想”正在被束之高閣，“革命”成了博物館的擺設(shè)，他本人則變成了“牌坊”。毛澤東對劉少奇等一線領(lǐng)導(dǎo)的不滿逐漸加深。

1964年劉少奇在社教運動中公開否定毛澤東所倡導(dǎo)的一些做法（比如“開調(diào)查會”），并且對毛澤東關(guān)于社教運動的性質(zhì)和主要矛盾的判斷明確提出異議，這就讓毛澤東進一步認定，劉少奇就是睡在他身邊的“赫魯曉夫”。

　　在《五·一六通知》中毛澤東實際上已把矛頭對準劉少奇�！段濉ひ涣�通知》是劉少奇主持下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通過的。然而對于《五·一六通知》中講的“赫魯曉夫那樣的人物”，劉少奇并沒有理解其真正所指�！锻ㄖ�》通過后的第三天，劉少奇、周恩來、鄧小平在北京玉泉山會見一位外國黨領(lǐng)導(dǎo)人時，都認為“中國黨內(nèi)的赫魯曉夫、修正主義者”已經(jīng)挖出來了。[19](P1841)可見，對毛澤東的真實意圖，劉少奇當時全然沒有覺察。斯諾說，“劉少奇似乎并沒有認真地采取任何有計劃的行動，以應(yīng)對毛的全面挑戰(zhàn)，或者說，他在8月以前甚至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就是頭號的目標�！盵20] (P85)“他只能做一件事，就像他過去一直做的那樣，或如毛可能預(yù)料的那樣，保護干部，并因此而落入精心設(shè)置的陷阱。” [20] (P88)劉少奇直到八屆十一中全會毛澤東寫出《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張大字報》才明確自己就是毛澤東要“炮打”的頭號目標。他作了兩次口頭檢討和一次書面檢討。毛澤東看過書面檢討后說態(tài)度認真，檢查很好。1967年3月毛澤東甚至仍表示要選劉少奇作中央委員。隨后劉少奇專案組成立。1968年八屆十二中全會宣布劉少奇為 “叛徒、內(nèi)奸、工賊”，“把劉少奇永遠開除出黨，撤銷其黨內(nèi)外的一切職務(wù)”。劉少奇受盡折磨，1969年11月12日在河南開封含冤病逝。

　　其實，在20世紀60年代那種日益濃烈的個人崇拜氛圍中，毛澤東儼然已成為人民的化身，他的話句句是真理，句句代表了人民的意志。既然毛澤東已經(jīng)代表人民宣布劉少奇是中國的赫魯曉夫，劉少奇的政治生命也就畫上了句號。劉少奇受批判后曾經(jīng)對夫人王光美說過，“好在歷史是人民寫的”。[21]顯然，劉少奇講的“人民”是不能由毛澤東來代表的。然而，如果不改變個人崇拜的政治生態(tài)，又怎能把人民和毛澤東區(qū)分開呢？

　　如果說彭德懷是“個人崇拜”在中共高層領(lǐng)導(dǎo)人中制造的第一個犧牲品的話，劉少奇則是 “個人崇拜”在毛澤東接班人中制造的第一個犧牲品。個人崇拜成為毛澤東晚年克敵制勝的重要法寶。毛澤東可以借助這個法寶打倒開國元勛彭德懷，當然也可以借助這個法寶打倒接班人劉少奇——毛澤東在1966年7月8日致江青的信中說，“為了打鬼，借助鐘馗”�！肮怼敝傅木褪莿⑸倨娴热耍�“鐘馗”是指什么呢？準確地說不是指毛澤東本人，而是指對毛澤東的個人崇拜。而且事實上不是林彪借助個人崇拜打倒劉少奇，而是毛澤東本人借助林彪搞的個人崇拜打倒劉少奇——這個道理，劉少奇在批判彭德懷反對個人崇拜時也許不明白，但不知臨終前是不是悟到了？

　　劉少奇在中共高層領(lǐng)導(dǎo)人中曾經(jīng)是個人崇拜的始作俑者，劉少奇因此被毛澤東欽定為第一接班人選；
在彭德懷事件中劉少奇批判彭德懷反對個人崇拜，借以鞏固自己的接班人地位；
1966年他本人卻成為個人崇拜的犧牲品。這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其實，毛澤東其他的接班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在領(lǐng)袖個人專斷的條件下，不搞個人崇拜無法成為接班人；
但靠鼓吹個人崇拜換來的接班人地位終究是靠不住的，這或許就是歷史的結(jié)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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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ㄔ�載《西南大學(xué)學(xué)報》2007年第1期，第87-93頁）

　　何云峰（1972-），男，漢族，河南孟津縣人，中國人民大學(xué)中共黨史系博士畢業(yè)，河南大學(xué)哲學(xué)與公共管理學(xué)院副教授，中共黨史專業(yè)碩士生導(dǎo)師，南京大學(xué)哲學(xué)系博士后。曾在《當代中國史研究》、《黨史研究與教學(xué)》、《史學(xué)月刊》等核心期刊發(fā)表論文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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