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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勇:揚官場時髦,令知識偏廢

發(fā)布時間:2020-06-19 來源: 短文摘抄 點擊:

  

  一

  

  一個極權而封閉的時代,官場時髦可以從上至下在全國推廣開來,在民間得到普及(時間是漫長的)。比如在贛南,我就知道,在1950年代初期,一些不怎么富貴的家庭,宗祠或家里掛的男女祖宗像(畫),祖宗都是身著清朝的官服,戴的是清朝官帽(女人則宮廷貴婦人的發(fā)式和服飾)。其實這些“祖宗”并沒有做清朝的官,也遠非貴婦人,山高皇帝遠,這些家族或家庭不過是崇拜向往一種官場富貴,屬于一種“富貴秀”罷了。自然,清庭自會借鑒前朝宮廷的富雍華貴,推出一種新的官場時髦,于是全國上下莫不以新的官場時髦為正宗,為效仿的藍本。前現(xiàn)代各個國家的情況都差不多。

  仔細玩味,自古到今一浪攆一浪的官場時髦里,作為開國君主,其作派確有顧盼自雄的意味,就是說,華麗富貴出自其內心,他們覺得自己有本錢也有資格揮灑官場秀,如此時髦具有一定的血肉和血性,形成文化積淀,臣民百姓莫不頂禮膜拜而仿效,“漢官威儀”昂然而立。由于將官場時髦程序化——既形式也內容化了,不會讓人覺得是時髦,而覺得是一種與時俱進的必需。

  官場時髦在相當程度上就是國家——統(tǒng)治階級意志的表現(xiàn),在現(xiàn)實中國則是執(zhí)政黨意志的表達。不過它大于國家意志,因為它的驕奢淫逸和擺闊并不是國家意志能夠涵蓋的,只是統(tǒng)治階級獨大自雄的派生物,與治下的臣民內外呼應,它也就形成了這么一種政治現(xiàn)象和文化現(xiàn)象。

  推翻清朝,中國進入現(xiàn)代,情形依然。同是現(xiàn)代,一些國家如英國日本,只是延續(xù)和保持著“皇室時髦”,官場則與此不怎么相干,因為它是公民選出來的,必須遵照朗朗明規(guī)則。沉浸在“官場時髦”里不可自拔的偌大中國,倒是全球的典型。比如孫中山的“中山裝”,蔣介石的光頭“發(fā)型”,毛澤東的“發(fā)型”和“語式”,綠軍裝,好大喜功的種種作派,都曾經或正在被社會廣泛地模仿。當然,花樣翻新的官場時髦在現(xiàn)當代中國,總是伴隨諸如“革命”、“人民”、“改革開放”、“三個代表”、“與世界接軌”、“和諧”等尊貴而華美的包裝?v然每一位最高執(zhí)政者都有其理論與實踐的著眼點,并不相同,在我看來,由于核心構件原封不動,我寧可看作是一種花樣翻新的官場時髦。

  從形式即內容角度,作為一種政府行為,“官場時髦”自有其相應的內容,但與其所造成的“知識偏廢”相比,對社會的負面影響,后者顯然大于前者。不過,各個層面的“知識偏廢”現(xiàn)象是難以察覺并引起注意的。

  不要多久,如此“官場時髦”就會演變成沒有“血肉”的空殼,成了一種“護身符”,成了不含金質卻又炫目的“鍍金粉”,一種外表與內質相分離的空洞作派,其“內質”就是官員們明里暗里對自身和圈子利益的追逐,而故意炫耀其“外表”,制造神秘,既誘惑又嚇!叭ν狻钡娜,最大限度地減少競爭者和覬覦者。

  在可以公開講利益及追逐利益的今天,各種利益集團莫不挖空心思追逐自己的最大利益,但在現(xiàn)實中國,官場為至尊,利益集團代言人于是憑借“官場時髦”煞有介事地說事。其結果,一方面為“官場時髦”推波助瀾,另一方面為本集團和個人攫取最大利益。前些年我在某機關曾見厚厚的精裝本《論“三個代表”》(大意),其中文章大都是縣市領導干部和中層干部所“寫”,其實都是些冠冕堂皇的政治表態(tài),表示一種政治身份,也包含想往上爬和擠進“核心圈”的算計,利用“槍手”代寫(也在網上互相抄襲)和官僚系統(tǒng)內部推銷,擺在辦公室里純粹裝門面,有幾個人會翻看?轉眼到“科學發(fā)展觀”成為官場時髦的年代,頗具政治敏感的官員把《論“三個代表”》一類書不知扔到哪里去了。聯(lián)系貪官層出不窮的現(xiàn)實,這些鼓吹“官場時髦”的人表里不一的行徑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只要一種官方新提法(所謂創(chuàng)新)——官場時髦出現(xiàn),下面呼應式、應付式過度闡釋便如雨后春筍冒出,乍看,官員們多熱情,水平多高呀。其實連他們本人也知道這是一種“空轉”,進入政治程序必要的空轉。因而特定的“官場時髦”這一形式本身所具有的“特定內容”必然越來越稀薄了。

  如此種種作派里,作為官員隊伍中的一員,不管你是中學水平大學水平,還是海歸博士、本國名牌大學博士,文章水平都差不多,缺乏原創(chuàng)則是一致的。那些洋博士土博士的學識底氣與風采哪里去了?被偏廢了。

  于是不能再回避“知識偏廢”這個問題。

  

  二

  

  這里,我倒不想把筆力放在官員如何表里不一致的分析上,而是想到那些為種種“官場時髦”推波助瀾的干部們,他們都具備大!究啤芯可┦繉W歷呀,從這些學歷所蘊含的學識,早就應該大大超過寫“論三個代表”一類應時文章的水平呀,為什么還以“中學作文”水平為炫耀?只能是這樣的解釋:一是如此高學歷是用的公費,自己并沒有用心用腦攻讀,反正回來能做官;
二是中國做官不需要很多專門知識,學歷只是“敲門磚”,只要跟頂頭上司保持一致,才會有真正的前程;
三是專門做給權力看的政治表態(tài);
四就是認真學了,所學其實不為中國官場所用,進入中國官場還得學習并熟悉官場規(guī)則(包括潛規(guī)則),掌握另一套知識,甚至從頭來過,就是說,只能讓自己原先用以立身的現(xiàn)代知識偏廢了。

  準確地說,在中國,單位一把手(黨委)就是最高水平,副手們只有踐行其“設想”,決不能違背其“設想”,只能在其“設想”中創(chuàng)造性進行工作(以上述為例,你只能圍繞上面欽定的口徑“思想解放”地闡釋“三個代表”,決不能有自己的獨立思考),螺絲殼里做道場,所以,你即使才高八斗富有全球視野具有良好的現(xiàn)代學識,你也不能“露崢嶸”。你只有耐心熬,等到你做了第一把手,才能稍稍施展你的某些真正學識,為什么說是“稍稍”?因為其時你仍在某個官僚系統(tǒng)之中,你仍有頂頭上司,你的所作所為還是不能出格,注定要“知識偏廢”。還有,你此時又是部下的頂頭上司,你自然也會要求部下與你保持一致。何況你進入了官場,官場的諸種實惠、誘惑和隋力乖乖讓你許多知識偏廢。這么說,只要你進入官場,成了“官場時髦”的一個組成,不管你學歷(真才實學的學歷)再高,知識的偏廢是相當驚人的,甚至作為立身之本的人格和正常人的情懷也會被偏廢掉。而且,由官僚系統(tǒng)到整個社會層面,都只能闡釋一個調門,別的真知灼見被一概視為別有用心的雜音,而受到排斥。借用陳行之先生說的“國家意志(應該視為政黨意志——李注)對知識分子人格的切割”,官員頭腦中的許多思想和知識自愿被切割了。

  何止是對知識分子,官場時髦對非知識分子身份官員的思想切割也是如此。比如,1950年代初的官場時髦是“起用工農干部”,70年代是起用工農兵大學生(跟時下選拔大學生到鄉(xiāng)村任職差不多),除成分好政治可靠,他們具有一定的鄉(xiāng)土情感和基層經驗,也了解底層的真實情況,也算是一筆基本知識吧,在理論上以確能為執(zhí)政黨注入新鮮血液做論證,可是在57年反右,60年大饑餓,70年代農村每況愈下的情勢下,他們整體上失語了,他們身上的“基本知識”被官場切割了,就是說,在他們基本知識中有相當部分是官場不喜歡的,不為官場所用,這其中就包含鄉(xiāng)土樸素的人格和良知,本真意義上的鄉(xiāng)情(這一概被稱之為非無產階級思想)。它們都被國家意志切割了,當時最高當局就有“講良心多了,就離馬列遠了”的革命告誡。由此可見,官場的封閉性、狹隘性及排他性,對知識的套用和切割歷來如此,每一次“官場時髦”之后,只是表面上稱許頌揚“正確及時的決策”,實際上又是一次大面積的“知識偏廢”。

  于是常常出現(xiàn)這么一種盛況:一種官場時髦(政策)造成了餓孚遍野生計維艱,而基層干部(包括知識分子)和主流媒體卻一味歌功頌德;
外國某記者拍攝了落后卻真實的中國生活場景,我們卻義憤填膺地聲討人家,拍著胸膛說“我們生活在幸福之中”。真實的人心和生活墜落于“沉默的視野”,圍繞官場時髦我們可以編造一個又一個很稀薄甚至不存在的“真實”來。

  從這里,我們可以掂量,在最基本的人心層面,社會是進步、停滯還是倒退了。整個社會(大學到社會,權門到底層)的“知識偏廢”大面積而持續(xù)地發(fā)生著。

  

  三

  

  當下,“最年輕市長”周森峰的個案正好又提供了這方面的例證。

  周森峰是提倡年輕化高學歷的“官場時髦”中有幸成為宣城市長的。他有清華大學碩士的知識背景。且不糾纏他的讀碩論文的抄襲一事,這也是從清華北大培養(yǎng)行政官員——大學價值取向的一個成果。因為當代好幾個國家領導人都出自清華,清華也就進入了“官場時髦”圈,清華頭頭順勢利導,以哈佛牛津出了許多國家政要的國際視野自許,也把清華當作培養(yǎng)中國政要的搖籃,能立竿見影地獲巨大的政治經濟利益自不待言,年輕的周森峰為官也就浮出水面。按照中國做官的程序,周森峰有清華碩士的知識背景,也還得去黨校泡一場,明白一些為官的明規(guī)則,感悟一些官場的潛規(guī)則。于是與“博士”相對應的現(xiàn)代知識注定受到偏廢,“博士”已跟相應的知識不相干,只是一種符號一種光環(huán)罷了。

  在中國速成培養(yǎng)各級官員的有黨校。為什么中央黨校不具備清華這樣的聲望呢?道理很簡單,清華具有國際聲望,說確切一點,如同北大以人文社會科學著稱,清華以自然科學著稱,而科學技術成了第一生產力的年代,清華也就愈加顯眼了。應當承認,在科學技術研究方面,清華確有其長,其學子確有視野開闊科技底蘊綿厚的“學識儲備”,它是用其長而步入中國官場時髦之圈的。也可以說,它是以其全球大視野而進入官方小格局的,而且以小格局自許自雄,且不說它背離了因它培養(yǎng)了像羅隆基、聞一多、吳景超、吳晗等而稱譽天下的“清華精神”,不說它在階級斗爭年代仍保持自然科學研究的某些優(yōu)勢,它步入官場(官僚化),它與官場時髦合為一體,把培養(yǎng)高級行政官僚成為自己的特色,就必定把中國官場的時髦即虛假帶進來,既然某些學子注定以后是相當級別的官員,碩士或博士論文做一點假有什么關系呢?君不見,全國從上到下培養(yǎng)各級官員的各級黨校絕大多數(shù)都在不同程度做假,所在黨校和學子本人共同做假,還不是先后做了官——做了大官?這在官場上就叫“變通”。其實就是圖時下盛行的——大專、本科、研究生、碩士、博士——官場時髦的一場演繹罷了。在其人履歷上顯示份量,在對外界介紹上顯示水平,在官職晉升上顯示實力,在民眾中顯示官方與時俱進。不過在實際層面,必定遭遇“知識偏廢”的命運。

  按照中國官員提升的既定臺階,即使周森峰坐“直升飛機”,也還得站某幾個臺階(即使時間短暫),這就意味著他必須進相應級別的黨校進行再學習,于是“知識偏廢”自自然然發(fā)生了——他必須付出“知識偏廢”的代價。(這在一些海歸做官者那里更是如此。)這種知識偏廢過程在幾個層面發(fā)生,一是黨校洗腦,用政治意識形態(tài)取代現(xiàn)代大學里富有全球視野和知識儲備的人文與法制精神;
二是在工作實踐中,作為副職,如前所述,他必須適應頂頭上司與其保持一致(這樣才有“轉正”然后施展自己才能的可能,其實這也是他的一廂情愿),因而他一些知識不能不偏廢。如此折騰或“淘洗”,只能是不斷偏廢屬于自己的知識,不斷增強依傍上司——體制的慣性和隋性,但他仍披著清華的光環(huán),以此作戰(zhàn)勝競爭對手的一個官場時髦的法碼。也就可以肯定,他以后即使官居高位,由于自身知識不斷偏廢,也不會有大作為,他只不過演繹了一番“官場時髦”而已。情形同20世紀70年代推崇工農兵大學生差不多,只不過對基層如何進行政治運作增加一些感性經驗和人生經驗,這樣得來的知識比在大學里學的知識大大縮水則是肯定的。

  偏廢的知識里,我以為最重要的是人文情懷人格精神遭到慘淡的淘洗。

  我們不能要求周森峰具有上述“清華精神”,就在他出于真心多學些現(xiàn)代科學技術知識的碩士生涯里,在清華培養(yǎng)中國政要的氣氛里,他是把“官場時髦”看在眼里熱在心頭的。顯然,得益于官場時髦比寂寞地進行某項科學研究,名利實惠來得快,在這樣的時候,“人生在世還不是圖舒適尊榮”、“做官做府還是圖個肚子”(贛南土話)的人生精神標桿取代了心里原有的抱負,“站什么山頭唱什么歌”就自自然然出現(xiàn)了,“大學精神”水流花謝,但在外表上倒可以亮出堂皇的理由:做官做大官才能更好地為人民服務,實現(xiàn)自己的人生價值。

  周森峰幸運地做了市長,是官場時髦的產物,他自己也就構成了官場時髦的一環(huán)(如視察時有人給他提包打傘),這樣我們就能明白,時下社會生活中五花八門的“年輕化”、“高學歷”、“大學生任村官”、“海歸做高官”、“清華選拔生”之類,全是“官場時髦”的演繹,對基層——社會文明進步的推動作用等于零。我就近觀察了從外地到縣里鄉(xiāng)村做小官的若干大學選拔生,(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他們在一把手指揮下工作,在工作效率上倒不如本地干部,而且與本地干部產生了矛盾:他們阻遏了一步步上來的本地干部的“晉身之路”,因為封官許愿成了調動干部積極性的唯一辦法,所以要說如是大學生能充分利用其知識來刷新和推動工作是不現(xiàn)實的,他們只有忍耐必須熬,他們根本不能影響更不能改變工作所在地的政治經濟,“知識偏廢”可見一斑。如果要說若有收獲,就是近距離看清了基層的真實狀況,從基層角度了解中國官僚系統(tǒng)的運作狀況。拿周森峰做例子,甚至可以說,沒有這些官場時髦,他沒有做市長,誰做市長(另外一個尋常大學生或黨校生)結果都差不多。由一個平常的大學生做宣城市長,社會關系網(社會資源)會有所不同,宣城市的GDP——經濟發(fā)展也一樣,“名牌大學生”更多的是給國民的一種“領導年輕化高素質”的心靈安撫,對他對社會,“知識偏廢”卻是不爭的事實。

  

  四

  

  如此說來,又怎樣解釋外國的名校出政要的現(xiàn)象?難道他們也像中國一樣,也是一種官場時髦和知識偏廢?據我很有限的知識,知道外國名校如哈佛牛津,它們是獨立于政府的,不屬于黨政,它們是從社會學意義開設相關課程,如現(xiàn)代意義的司法、法制、政治、人文、社會學,學子畢業(yè)后可以從政,也可以經商,可以繼續(xù)做研究做學者,可以從事其他職業(yè),但無論從事什么職業(yè),其建立在普世價值之上的理念和常識,是與在學校學的一脈相承,以后的社會工作社會生活,是原有知識的合理性延伸和充實,所以外國一些政要在離職后可以選擇另外如教書和從事研究的職業(yè),他的經歷和知識沒有白廢。對他們來說,精神格局越來越大,而不像我們舍大格局而“鉆進”小格局,心胸也為之縮小,做了若干年行政官員,一旦退下,什么也不會,原先在大學里學的早已荒廢了,只能以“我是某名校高材生”自慰。

  當然在絕對意義上,不管是大學生還是中學生,一旦他選擇某個職業(yè),就意味著他腦中的一些知識會偏廢,或者說更新,就像人吃了米飯和營養(yǎng)有所取舍,但不能把它跟中國社會大量存在的知識偏廢相提并論。就是說,有一種正面價值占主導的知識偏廢(知識更新),這樣的偏廢不損其人格,有利于社會服務和社會文明;
也有一種負面價值占主導的知識偏廢,這樣的偏廢以人格和心靈扭曲為代價,周森峰做市長屬于這一類,他肯定會碰到諸如“替老百姓說話還是替共產黨說話”的兩難問題,按照一般規(guī)律,他自然會選擇后者,說委婉動聽一些就是“通過替共產黨說話來實現(xiàn)替老百姓說話!

  在一個大官場小社會甚至無社會的中國,官場一個舉措馬上成了官場時髦,隨即極快地演變成全國的時尚。所謂大官場,就是官家無處不在,它管到了人的衣食住行思想言論甚至私生活,全社會的人做什么事都得看官家的臉色;
所謂小社會或無社會,是與官場相對而言,官家大社會自然就小。

  然而官場再大,都懸浮在社會之上,就是說,在絕對意義上,社會永遠大于官場(互聯(lián)網的輿情可見證),我的意思是,現(xiàn)代意義上的社會決不是指如蚊蠅般庸庸碌碌討生存(正是知識偏廢的社會性結果)的人所組成的“天然社會”,而是有代表各利益群體(物質的、精神的、富有人尊嚴的)訴求的民間團體和表達機構,群體的、個人的愿望得到真實的表達,官家做為第三者保護和協(xié)調各方,人的全面發(fā)展才能步入正常軌道,這樣的社會才富有真正的生機活力,文化和精神才能良性積累,社會進步才能實現(xiàn),此乃社會的正常生態(tài)。

  只要對現(xiàn)代中國生活有所感覺和體驗的人,就會知道我們仍處在本文第一句話的情境之中,在現(xiàn)代化的五光十色光環(huán)下,官家把過去數(shù)千年官家沒有想到或沒有發(fā)揮的官場時髦推到登峰造極的地步,作為政治結構的公檢法已經是國際通行的那種現(xiàn)代派頭了,人大、政協(xié)也在與世界現(xiàn)代社接軌之中,可是社會的正常生態(tài)連過去中國鄉(xiāng)村自治的那種狀態(tài)也比不上,這是怎么一回事呢?

  于是我發(fā)現(xiàn),我們的官家把學習別國別人——學習現(xiàn)代只是停留在學時髦的水平,把“現(xiàn)代化”“現(xiàn)代性”僅僅當作一種時髦一種與心靈無關的技藝,把高樓大廈高速公路大車小車大學化GDP等同于“現(xiàn)代化”“現(xiàn)代性”,用理直氣壯的“中國特色”維護、維持并放大中華古老帝國的君權陋習,用“一個腦袋”代表——取代全社會的“腦袋”。換言之,寧可要“技術腦袋”(與頂頭上司保持一一致也屬于此類)也不要“思想腦袋”,知識偏廢、知識畸型——人四肢發(fā)達卻精神畸型,這樣的社會狀態(tài)對國家國人幸還是不幸?

  也許一些人(官員和百姓)對我的疑問會嗤之以鼻:這就是中國模式的“現(xiàn)代化”和“現(xiàn)代性”,正在走向世界呢。好,就向全世界推廣吧,土博士洋博士任村官、縣官……多么具有說服力,我們還可例舉要有盡有的典型事例,說某某博士在某地任職短短幾年就讓所在地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工人農民機關干部都夸這樣的政策有著深遠的現(xiàn)實意義和歷史意義。請注意,這只是官民參與的一種官場時髦啊。而時髦會變的,說不定“博士做官”又不時髦了,大家又關注新的官場時髦。但一個基本的事實不會改變的,就是知識偏廢,它不僅僅是某個幾個博士的事,也是全社會的事。在走向現(xiàn)代化途中,我們社會的思想積累精神積累不是全面而是片面,不是趨于健全而是趨于畸型。一個基本的社會學定律應該是,以“官場時髦”來推動社會文明只能延誤社會文明的進程。

  

  2009年7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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