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異的陌生人] 奇異博士
發(fā)布時間:2020-03-25 來源: 短文摘抄 點擊:
如今,滾石只能襯托出Marianne Faithfull愈老彌堅的創(chuàng)造力。當(dāng)她一張嘴歌唱,地獄的大門也為之緩緩打開―不,她不是什么折翼的天使,她只是讓內(nèi)心的魔鬼,唱出了情詩。
當(dāng)Marianne Faithfull在你面前涂唇膏―畢竟,她確實就是那個上世紀(jì)六十年代女神和二十一世紀(jì)歌神―你一下子有點不知所措,只好掉過頭看窗外,越過尖沙咀的車水馬龍,遠遠地,大海,船只,海鷗,恍如隔世。
忽然想起在倫敦看過的莫奈,那是他第一次來倫敦滑鐵盧橋,泰晤士河,小船,日出,三十年之后莫奈重游倫敦,又畫:滑鐵盧橋,泰晤士河,小船,只是日出變成日落―大本鐘,晚霞,鳥,一派蒼茫。
莫奈的日出日落正是瑪麗安?菲思富爾(我不愿把她譯成菲絲弗爾那么纖秀)的最佳寫照,甚至,莫奈畫出了她的嗓音音色,落霞孤鶩秋水長天,萬物混沌,冷不丁有一道寒光劃向茫茫黑夜。
六十年代的幸存者
六十年代的她,就像日出時的河面,清澈見底的歌聲。當(dāng)年她還演過《哈姆雷特》,沒錯,她就是奧菲利亞,她圣潔的臉龐和清澈的歌聲是六十年代永恒的象征―這是與夢露不同的另一個女性形象,不食人間煙火的玉女,卻混跡于魔鬼之中,像沼澤中盛開的花。然而假如沒有后來的人生煉獄,那她只能作為一個玉女經(jīng)典供后人懷舊乃至意淫。
在香港采訪完Marianne Faithfull之后我去了黑膠王阿paul那兒,好不容易淘到一張六十年代的Marianne Faithfull專輯,不料老板說自己要珍藏,不賣。但我運氣真好,后來去了旺角另一家二手唱片店,不單淘到這張,還淘到八十年代復(fù)出后的經(jīng)典專輯《Broken English》,但六十年代這張賣120港幣,八十年代這張只賣50港幣。但在我看來,作為歌手,1979年復(fù)出的她比六十年代高一個檔次,二十一世紀(jì)的她又比八十年代高一個檔次,音樂史上絕少像她這樣越老越棒的歌手,沒有滾石樂隊的賈格爾和基斯?理查茲為她寫的《as teas go by》就沒有她后來的藝術(shù)生涯,但她早期的歌唱生涯與后來相比,在藝術(shù)上幾乎可以說沒什么價值,假如非要說有什么價值的話,那唯一的價值就是以一種單調(diào)的清純來襯托出后來的豐饒和酷烈。
西方六十年代的文化在很大程度上被視為“中產(chǎn)階層的反叛”,但Marianne Faithfull遠不只如此,她是貴族血統(tǒng)(這甚至可從她漂亮的英語發(fā)音聽出來),父親則是軍情六處的!―在搖滾史上可能只有Jim Morrison的海軍軍官老爹可以和她的特工老爹有一拼。她在結(jié)識滾石之前,年僅十九歲就已嫁人生子,可以說擁有大家閨秀該有的一切穩(wěn)如磐石的人生要素,但她走在大街上,忽然就被六十年代的一陣狂風(fēng)席卷而去一去不返:搖滾,性,毒品......野史的經(jīng)典段子說在警方破門而入抓捕涉毒的賈格爾等人時,瑪麗安剛好美人出浴披著浴巾出來―請允許我們盡情意淫歷史吧。
一個原來以翻唱披頭士《Yesterday》取悅大眾的小鳥依人的大家閨秀,后來竟然殺氣騰騰地翻唱起列儂的《工人階級英雄》而且完全把列儂比了下去。在香港藝術(shù)節(jié)的舞臺上,她唱《工人階級英雄》的時候,現(xiàn)場表現(xiàn)又遠勝于唱片,她跺著腳,似乎要咬碎每一個字,最后高高舉起左手,其狂飆突進的氣勢儼然跟僅比她小一天的朋克女詩人佩蒂?史密斯(Patti Smith)有一拼。
她盛贊六十年代―“一切都在怒放”,但又“充滿錯誤”,說其中一大錯誤是毒品。如果說她身上還有什么六十年過來人典型的印記,那就是印度,她并不像迪倫在八十年代回歸基督教,但也沒有信仰佛教,只是選擇了一種自由的靈修,而且不再借助大麻或迷幻藥,只是冥想靜修,以及瑜伽,而這一切,都要拜好友艾倫?金斯堡所賜。
一個六十年代的幸存者,以酷烈的人生綻放那個時代的傷口,然后在新世紀(jì)重新愈合。
破碎的英語
或許可以用這么幾個“破碎的英語”來形容無與倫比的Marianne Faithfull:
Tears!禔s Tears Go By》已經(jīng)是她生命是她身體的一部分,這首歌的三個不同版本代表了三種不同人生。她曾說過這首歌不應(yīng)該在二十歲唱,要等到四十歲之后。四十歲之后她把這首歌唱得悲傷甚至悲愴―這是這首歌最動人的版本,也勝過賈格爾的版本,六十歲之后也就是現(xiàn)在,這首歌被她放緩了,變得平靜如水,只不過二十歲那一汪清水變成了明月照大江,歌聲中帶著某種神啟般的喜悅,淚中帶笑。
Broken!禕roken English》就像把心當(dāng)核桃一樣砸開咬碎,貴族的,典雅的,莎士比亞的英語通過她碾磨機一樣的聲帶一路火花四射。她說莎士比亞是至高無上的。蘇珊?桑塔格當(dāng)年曾說過:“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大門樂隊之間,我當(dāng)然會選擇陀思妥耶夫斯基,但問題是我干嗎非得(做出非此即彼的)選擇?”在莎士比亞和滾石樂隊之間,Marianne Faithfull充當(dāng)了一個搖滾版的奧菲利亞。
Strange或Stranger。她的專輯名字,歌名和歌詞頻頻出現(xiàn)的詞。如果用王菲的《只愛陌生人》來比較,會覺得一個只是在夜店洗手間的鏡子前顧盼自如,而另一個已經(jīng)把大街當(dāng)成了家,一個只是在水面上輕盈地漂過,而另一個是在溺水前歌唱,旣惏惭莩獣K曲是湯姆維茨(Tom Waits)寫的《Strange Weather》―難以找到比“奇異的天氣”更準(zhǔn)確的詞來形容她的唱腔了。盡管她最喜歡的是像莎士比亞和蒙田這樣的傳統(tǒng)作家,但“奇異的陌生人”的形象更像是來自波德萊爾和卡夫卡。
Goast。我最愛的Marianne Faithfull的歌是《There Is A Goast》,典型的Nick Cave鋼琴戀曲,亡魂的愛的主題也非常Nick Cave,但這是Faithfull寫的歌詞。她在演唱會上賦予這首情歌一種人道主義感召力,人們?nèi)菀装堰@首歌狹窄地解讀為她和賈格爾之類的舊日情懷,但其實她是為愛爾蘭內(nèi)戰(zhàn)死難者而作,在演唱會上她又特別宣布把這首歌獻給在暴政和戰(zhàn)爭中消失的人,波斯尼亞,拉美,中東……“亡魂不愿意消失,他們想從陰間回到愛人身邊”,F(xiàn)aithfull向我們解釋這首歌,在尖沙咀初春中午明媚的陽光下。
我故意問她覺得Lady Gaga如何?―其實我預(yù)料得到她的反應(yīng),我知道她絕不可能像小野洋子那樣拉著雷姐的手一起高唱《Inmagine》―她的反應(yīng)果然是:“what?”我只好扯到女權(quán),她又反問:so what?在Faithfull面前,Lady Gaga 就像一個在蹦蹦床上活蹦亂跳的充氣女權(quán)娃娃。
她在采訪一開始便先聲明不想再談到滾石樂隊―盡管她說很喜歡基斯?理查茲去年出版的自傳《Life》―Faithfull一直被當(dāng)成了滾石樂隊的某種附屬品,一個廢棄的花瓶,乃至墮落的骨肉皮。八十年代復(fù)出后,有一次被問及癮君子生涯中的艷遇或濫交,她反問:你會問一個男人這樣的問題?又有一次被問及與滾石的瓜葛,她當(dāng)場拔掉麥克風(fēng)退席。
然而如今,滾石只能襯托出Marianne Faithfull愈老彌堅的創(chuàng)造力。沒錯,64歲的老美人臉上早已失去往日的精致和纖細,身材早已走樣,變成了一個乍一看大街上到處都是的老太太,而賈格爾身材嗓音差不多五十年不變。那又怎樣?這位魔鬼陛下只不過成了一個仿佛剛從牛奶浴缸撈出來的健美先生,而他的六十年代老情人,當(dāng)她一張嘴歌唱,地獄的大門也為之緩緩打開――不,她不是什么折翼的天使,她只是讓內(nèi)心的魔鬼,唱出了情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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