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yōu)雅、溫和,又不失威儀;坦率、智慧,而且堅定;善于傾聽、更善于讓人傾聽。 　　 　　去年6月底,我曾隨全國青聯(lián)代表團出訪英國。中國駐英使館為我們舉行了歡迎晚宴,傅瑩大使親自出席并致歡迎辭。此前,本刊曾有幸多次采訪傅瑩,也多次刊發(fā)她的文章。行前,編輯部特意囑我將有關雜志轉交給她,我便有幸在這次晚宴上與傅瑩大使有了更近距離的接觸。大使的優(yōu)雅、卓越與親切,我在見到她之前早有耳聞。這次會面非常簡單,不過是一次握手、兩三句寒暄,卻足以讓我領略她身上被人們交口稱贊的品質。
　　
　　優(yōu)雅與微笑
　　
　　那次歡迎晚宴上,傅瑩自從出現(xiàn)便面帶微笑。讓我印象深刻的是,直到她離開,這種微笑從沒有從她臉上消失。她穿著樸素的黑色上衣和及膝短裙,項上戴著簡單的珍珠項鏈,一頭銀發(fā)并不讓她顯得老態(tài),反倒恰到好處地平添幾分威儀,衣飾的黑白之間,一種典雅的氣質油然而生。整個宴會中,大使無疑是最忙碌的,出席的賓客,無論是我們這些團員,還是來自英國王子基金會、費邊社等組織的政商界人士,都希望與她攀談一會兒。傅瑩微笑著面對每一位來賓,不時能聽到她和聲細語的幾句話后賓客們爽朗的笑聲。
　　我被工作人員引薦到大使面前,她很優(yōu)雅地跟我握手,隨后便問起我在英國這幾天的行程和體會,還問了一些《世界知識》雜志的情況。傅瑩很關心如何化解中西方之間隔閡的問題,她說,相比中國關于英國的書刊、電影、小說等資料的豐富,在英國,人們能夠了解中國的渠道則很不夠,而中國媒體的國際影響力也亟待提高。隨后,大使勉勵我要好好將雜志的工作做好。
　　晚宴過后,傅瑩接受了中外媒體的采訪。采訪在與宴會廳相鄰的一間小屋子里輕松地進行。一名記者問到即將于半年后舉行的哥本哈根會議的中國立場,另一名則質疑中國的互聯(lián)網(wǎng)管理政策。聽到第二個問題時,大使微笑著反問說:“您是否知道中國有多少網(wǎng)民呢?”那名記者有些尷尬地回答說不知道。大使說:“據(jù)我了解,中國一共有2.98億網(wǎng)民�！闭f到這里,傅瑩頓了一下,那名記者顯然也沒料到會是這樣一個巨大的數(shù)字。“正因為有著如此龐大規(guī)模的網(wǎng)民群體,中國才不得不對互聯(lián)網(wǎng)進行合法的管理,這在任何國家都是一樣。”傅瑩接著說�；卮饐栴}的過程中,大使始終保持著微笑的表情和身體微微前傾的姿態(tài),那是一種友善、專注和尊敬的態(tài)度。看得出,那名記者也為這種態(tài)度所打動。
　　
　　善于傾聽,更善于讓人傾聽
　　
　　距那時不過半年時間,傅瑩已經(jīng)被任命為副外長,這無疑是對她多年外交生涯、包括兩年多駐英大使任內工作成績的肯定。在傅瑩外交生涯的不同階段,接觸過傅瑩的人,對她的印象卻是一致的,也正如我所領略到的:優(yōu)雅、溫和,又不失威儀;坦率、智慧,而且堅定;善于傾聽、更善于讓人傾聽。
　　傅瑩任外交部亞洲司司長時,我的同事、本刊資深編輯羅潔曾多次采訪她。羅潔說:“采訪時會覺得傅瑩特別溫和。她說話的方式、態(tài)度,你要是不知道的話,完全感覺不到她是一位女司長,特別有女人味�！�
　　也許正是這種親切優(yōu)雅的女性特質,讓傅瑩成為一位優(yōu)秀的外交官。傅瑩自己甚至也曾在一次采訪中,打趣地說起女性外交官在談判中的優(yōu)勢。中國最早跟東盟談判時,東盟成員國有一些是跟中國沒建交的國家,也有剛建交的國家,還有的是斷交后還沒復交的。在這種情況下,談判特別艱難,她發(fā)揮了女外交官善于溝通的獨特作用。2003年底,傅瑩參加一次中國外交高端研討會,還特意談到她曾參與的處理與東南亞國家關系的若干事例,談到這些經(jīng)歷對解決朝核問題的借鑒意義。
　　當然,真正讓傅瑩在談判中脫穎而出的是她對于外交藝術的深刻理解、對于國際和地區(qū)局勢的了然于心,還有她尋求溝通協(xié)商的真摯坦誠。在一次采訪中,傅瑩談了她對外交談判的看法。她說,談判協(xié)商一定是相互妥協(xié),而不是把對方逼到墻角。傅瑩任亞洲司司長時參加一次學界研討會的發(fā)言,也表明她擅長從多個角度看問題。“她專門講到中國與菲律賓、越南的海上糾紛談判的問題,南亞的情況,包括跟中國的摩擦,提出了很多溝通和解決問題的途徑�！绷_潔說,“傅瑩的這次演講使我對東亞、東南亞的問題有了一個全面的了解。”
　　
　　柔聲細語中表達深層的內容
　　
　　如果說主管地區(qū)司時能夠看出傅瑩的學術素養(yǎng)和戰(zhàn)略上的智慧,那大使任上的傅瑩則表現(xiàn)出另外一種智慧�！案惮摰耐饨恢腔圻�表現(xiàn)在她很善于做工作。”在接受我的越洋電話采訪時,中央電視臺駐英國記者李慶慶說,“而且她的工作是用一種外國人能夠理解、易于接受的方式來做�！比ツ�11月,傅瑩大使通過寫文章的方式巧妙平息《X元素》引起的所謂“外交糾紛”,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這個例子由我的同事薄旭在上一篇的“‘中國聲音’的廣闊空間”段落里做了詳細講述。
　　而在此之前,中國發(fā)生各種危機事件后,傅瑩大使通過發(fā)表文章、演講、接受媒體采訪等多種途徑向人們說明真相、說明中國立場的努力也已經(jīng)為大家所熟知。這其中最為著名的當屬在北京奧運火炬在倫敦傳遞受阻后傅瑩發(fā)表在英國《星期日電訊報》上的《如果西方能夠傾聽中國》。李慶慶說:“大使自己認為,寫這篇文章的時候她還是比較冷靜的,并沒有很情緒化,她只是希望把中國人是怎么想的、我們是怎么理解這件事情的,平心靜氣地寫出來。她的一些在英國的朋友、熟人都覺得這篇文章寫得很好,充分表達了中國人的憤怒,但又是通過一種很人性化的方式表現(xiàn)出來。”
　　在確定本期話題后,編輯部多次與傅瑩本人以及我國駐英使館聯(lián)系,希望對傅瑩做一次采訪,但傅瑩以她一貫的謙遜和低調而婉拒。這與2008年4月倫敦火炬?zhèn)鬟f后她立即同意接受本刊書面采訪,并要求使館全力滿足我們的需求恰成對比。因為那一次她要告訴讀者“要把這個世界看明白”,而這次她不想說自己――盡管我們對她說,這不是在宣傳她個人,而是讓讀者認識我們的50后外交官。
　　作為駐英記者,李慶慶對大使的交流藝術深有體會:“傅瑩大使比較善于主動出擊,敢于接受國外媒體的采訪,也經(jīng)常接受當?shù)孛襟w的采訪。大使也很擅長通過中國的駐外媒體來做外宣工作。大使的演講也很風趣。她不做大報告,能夠在演講中加入一些幽默的東西。例如,在哥本哈根會議之前,大使在倫敦政治經(jīng)濟學院演講,闡釋中國的立場。她生動地比喻說:中國是一個剛剛吃飽飯、擺脫營養(yǎng)不良的人,你們卻跟他說要節(jié)食減肥�！�
　　作為中國的代表,除了溫和的一面,傅瑩在涉及國家利益和國家立場的問題上也會十分堅定。英國人阿克毛因為販賣毒品而被中國執(zhí)行死刑前后,傅瑩兩次接到英國外交部照會,均十分明確地闡述和堅定地維護中國的立場。她說:“英國公民阿克毛帶進中國的海洛因有4030克,足以使26800人致死。而根據(jù)中國的法律,50克就足夠判死刑了。英方雖然一直強調阿克毛可能患有精神疾病,但卻一直未能提供有效的醫(yī)療記錄�！迸c此同時,她還向英國人介紹,中國雖然沒有廢除死刑,但死刑的審判和執(zhí)行十分謹慎,而所有的死刑判決都需要最高法院核準。“大使很希望能夠跟西方平等對話,不要讓中國被妖魔化。”李慶慶還說:“傅瑩大使跟人說話的時候聲音很輕,從來都不會聲音很大、很情緒化,她不是鐵娘子,給人感覺很溫和,但是她的柔聲細語能夠表達出很多很深層、很含蓄的東西�！�
　　據(jù)李慶慶介紹,傅瑩還很注重中外間的文化交流,并推進英國民眾對中國的了解和認識�！按笫狗浅�熱愛文化藝術,她對畫展、藝術展都特別感興趣,有時候還自己抽出時間去看。我就陪大使看過音樂劇、歌劇。大使還經(jīng)常自己買票去看電影,基本上這里出來的新片她都會去看�！崩顟c慶說,“中國的文化團組到英國演出,大使只要有時間,都會去看。大使還會請她的朋友、當?shù)氐拿�流、社會政要和其他國家的大使們一起來看這些演出。這本身就是對中國國家形象的推廣。”
　　“我很欣賞她、很崇拜她。我覺得大使確實有很多的想法和心得。作為她的朋友,我也希望她能夠越來越好。”李慶慶說。這句話,也是我想說的,盡管我只見過大使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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